说完这些,侯茂彦笑了笑。
“就算我不为自己打算,也得挂念着你回上都的事情。十年了,你在杭州这地方待的太久,老师心里很是记挂。况且小秋云也到了该说人家的年纪,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让我给小侄女儿在上都挑个好郎君。”
听到这里,翟高卓只觉心中五味陈杂。
不等他再开口,侯茂彦已经晃着手中揽金阁送来的东西。
“这份证据我先拿走了,还有那朱家老二的信息,你晚点也着人帮我整理一份。”
说完,他将东西收好,顺带转了话头。
“你府上客房在何处?找个人带我去吧。吃过午饭不下个晌儿实在是不大习惯。你也一样,这大热天的,别老瞎操心了,赶紧去眯上一眯。杭州百姓的安居乐业也好,大周的海晏河清也好,都不在你这一时半会儿的忧虑。”
让天下海晏河清,让百姓安居乐业。
这话是当初殿试之时,翟高卓与天子关于做官目的的对答之言。
尽管朝代更替,尽管翟高卓已经不在上都做官,但这句话仍旧是在文人学子之间流传甚广的一段美谈。
如今侯茂彦拿这话来调侃,看来是真的不想再在这个话题的上掰扯了。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翟高卓只好缄口,吩咐仆役们带侯茂彦先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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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书房只剩下翟高卓一人。
想着方才的对话,这位府尹大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容后再寻机会好好劝说吧……
只是翟高卓不知道,他的念头已然是徒劳。
侯茂彦何尝不知老友的好意?
可是他如今已经没得选择。
九十六万两白银,不是一个小小的礼部官员可以拿出的数目。
便是放在国库,这也是一笔不可小觑的支出。
他知道自己这行为很是冲动,更是大胆的骇人。
但为官十几年,在官场生存之道上,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作风。
——唯有将自己逼到绝境,才能绝处逢生。
这么多银子,是筹码,也是负担。
惟其如此,他才能逼迫自己不得不解决这件事。
在他的处事之道中,没有中庸一说。
既然来了江南,那潘炳涵之事,就只能到他为止。
还有那揽金阁送来的证据,虽说对潘炳涵的案子算是一个突破口,但真正要因此撤了他府军大将的职,还远远不够——与皇子交好,打的是帝王的疑心牌。
如果安平侯有野心,那二人的关系便可大做文章。
但如今满朝皆知安平侯胸无大志,甚至诗文都跟狗屎一样,皇帝能真的因为潘炳涵与安平侯交好,就撤了他的大将之职吗?
且不说这事牵扯安平侯,天子愿不愿意动。
潘炳涵更是前朝大齐遗臣,如今满朝半数以上的官员,都曾站在大齐的朝堂之上,如果不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原因,那么一动潘炳涵,整个朝堂都会人心惶惶。
所以,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得落在查证潘炳涵私吞军用上头。
这才是动摇他的命脉所在。
侯茂彦抬头,望了望天。
江南的天,比上都的更清澄,但官场的水,却也是一样的浑呐……
……
……
说是要早早歇着好下晌儿,但是躺在床上,侯茂彦却始终无法入睡。
就在这个时候,屋内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侯茂彦闻声转身,在看到屋内忽然多出来的一个人影后,便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侯大人搬到了翟府来住,也不知提前知会在下一声。”来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