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一个人是如此,想要掌控一个家族更是如此。
人非圣贤,想要任何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不给别人留下一丁点把柄,无非是让自己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把自己走到死局之中。所以白亦从干脆反其道而行之,所作所为皆随意心,压根不管白家的长辈会作何感想,也不会把他们的想法放在心上。
就像整个白家跟白亦从最为亲近的表弟柳慕所评价的那样。
“我说,白爷,之前我一直以为,我跟我爹妈对着干,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想午夜局就午夜局,想社交局就社交局,谁的劝也不听,从高中毕业开始,就敢通宵开趴彻夜不归已经很爷们了。可我跟你一比,这绝对就是小巫见大巫啊不知道你留意过没有,上次家族聚会二叔那个脸色,啧,我都怕他当场掀桌子。”
“他不敢。”
当时白亦从的语气很淡,态度却近乎于笃定,他眉峰压低,淡色的薄唇微微勾起一点,似笑非笑间带着轻蔑,却是敛言不愿多讲,大有几分坐壁观上的意思。
看似毫不介意的背后,其实是绝对的掌控欲。
白亦从的骄傲与自信向来如此,他赌定了不会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才有胆识和魄力如此。也正是这样的剑走偏锋,才让他把白家的僵局稳固住。在接手白家家主之位这几年,他以近乎于铁腕的手段,将那帮长辈们嚣张跋扈的气焰一点点熄灭,将权利和资源彻底握在自己的手里。
最初抱着想要培养傀儡的心思,让白亦从听从指令,而自己安于在背后当垂帘听政的摄政王的白穆,就是如意算盘打得最错的一个人。
白语秋去世那年,白亦从不过二十出头,对于经营白家这一摊偌大的生意可谓是毫无经验,加之家中接二连三发生变故,对于少年心性的年轻人来说也算是不小的打击。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之下,难免会将底线放得很低,不得不去依靠别人。
当年白穆有意扶持白亦从,也正是出于这种考量。
可是白亦从却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大抵是白岩少了几分手腕,白语秋多了几分收敛,相较起来他们一个是优秀的商人,一个是偏执的学者,可都不是能管理好一个家族的掌控者。而白亦从的强势与果断就显得恰如其分了。
当白穆意识到这位侄子并不是任人摆布的刘阿斗,而是潜于深渊的巨龙,冰霜雕琢的眼眸中尽是不可侵犯的威严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即便是心有不甘,白穆也不得不承认白亦从的成长速度是他不可控的,他不甘于被后辈命令,可是想要扳倒白亦从,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
到了现如今,如果不是有足够的时机,白穆压根搅不起任何风浪。
所以在坞城事件上,白亦从一反常态的掩饰,就显得不同寻常了。
以白亦从的骄傲,他从不屑于在小事上耍心机,所有手段都是直来直去的阳谋。那是赤裸裸压在对手头顶的雷霆,不论是被迫屈从于结果的妥协,或是选择反抗并承担伤筋动骨的后果,都是放在明面上的,逼得对方不得不做出选择。
简而言之,白亦从的处事风格就跟他本人一样,是冰冷而锐利的长剑,无匣亦无鞘,强势果决,不知变通,举手投足之前都是压倒性的强势与危险。至于他给出的选择,深究起来都是没有选择,大有几分“择随你,后果自负,是生是死也请君自便“的意思,根本无所谓彼此之间的来回试探,以及进行那些毫无意义的较量。
所以,他必然不是顾忌白家长辈的态度,才隐瞒坞城之行。
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年他去坞城的真正目的,不能让别人知道。推断仅限于此,偏偏白亦从什么都想不起来,至于他当时为什么嘱咐董楠这次行程要对白家内部严格保密,也成为不解之谜。
线索只剩下被白亦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