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她摇了摇。
“进来吧。”
程朱颜此时已解了衣,但同是女子,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燕儿歉然一笑,道:“我忙昏头啦。”跑进来,把香荑放在桶边木架子上,又将干洗挪远一些,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这一夜程朱颜睡得很不安稳。
穆典可,这个襄助金雁尘灭了江南三姓,杀掉谭周的女子,她尚未与之交上手,心中便生出惧意。
不同于穆宅众饶难以安眠,穆典可昨夜睡得格外香甜。
一早常千佛就让安缇如送信来了,迫不及待地告诉穆典可,自己两位姑姑都很喜欢她。
又二姑姑常怀瑾已将她的嫁衣和四季衣裳都备起来了,要她听简老的话,好生用药,多吃饭,争取早日胖回来。不然那些绣娘和裁缝匠们这些日的功夫都白做了。
穆典可不是傻子。
郑家都大张旗鼓地给她预备衣服了,可郑家从来没有派人给她量过尺寸。
她立马就想到昨日,郑则神色关切地问她是否胃口不好的事。
穆典可把脸憋得通红,一时羞愤,然终究没什么。
她如今对于与男子接触,已不如从前排斥。
像凌涪良庆,包括曾被她两度拧得胳膊脱臼的常奇,偶有肢体相触也不会再引起她的过激反应。
乃是她心中笃定了这些人心思纯净,是安全的,就像她从一开始排斥常千佛一样。
郑则,也应当也不是那等心思淫邪之人罢?
穆典可并不知,常千佛信中提这一茬,乃是故意为之,是为引她逐步正视自己的心病。
安缇如来时受过嘱咐,细察穆典可的反应,确无恙,这才安心回堡复命去了。
早饭过后,例行要去三进院请简老先生诊一遍脉。
老先生神色比昨日更厉,再三告诫穆典可不要太多思虑。这已是老生常谈,也是最难做到的。
穆典可思忖着,昨日那一闹,穆家宅子里该是人心乱了。接下来的事霍岸也能处理,倒不必她多费心。
遂笑“我看今儿好,想去放风筝。老先生以为如何?”
病人听话,大夫自然高心。
“养性之道,常欲劳。极好!”简从越和颜悦色道。
穆典可兴致一起,真就回去伐竹劈篾,扎了个蝴蝶风筝。
提笔描翅时,尧真搭个竹凳,扒在书桌边看,贴心地伸手,把她掉在砚台边的一绺头发拿来。
穆典可的手顿了一下。
——金雁尘在她过往生命里烙下的印记实在太多。她读书写字,游园赏花,跑马练剑,甚至于做一回风筝,也不可避免遇相似情形,不可避免将他想起。
没有想念那么黏,也没有思念那么浓烈,只是淡淡的,稀薄地想起。
却也足够令人惆怅。
她侧过脸,对着尧真嫣然如花地一笑,转头继续描蝶翅上的花纹。
画工平常,远不如那些年金雁尘做给她的风筝精致。
姑侄俩合拽着一只蝴蝶风筝,在院中跑来跑去,叫闹得欢,苦菜花和梅陇雪瞧着也眼热。
两人央着张峁给她们一人做了一只风筝。
苦菜花爱美,风筝做成优雅鹤形。梅陇雪则做了只蚂蚱。
兰花俏出身簪缨世家,六艺皆擅,虽入了青楼,在教女儿这一方面,却没少下了功夫。苦菜花丹青极好,给自己的鹤筝和梅陇雪的蚂蚱风筝俱描画得栩栩如生,升去空中与穆典可斗技。
彼时穆家宅子里正在忙着搬运物件,将四大护法的住所从四角迁去院郑
看见邻院飞起风筝,有好奇者跳到空中,看清新宅那边情形,与人了。传开自是引人气结。
——穆典可把穆宅闹得鸡犬不宁,她自个倒好兴致,带一群孩子放起了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