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说,过了腊八就是年,那指的是大人们为过年各种筹备的忙碌,等候亲人归家精心烹调且布置的年味,年少的孩子不会懂这种年节的背后圆圆融融的渴望,只是向往热热闹闹,尤其是在物质不算富饶的家庭环境。
学习上力不从心,玩乐又心不在焉的花寂,以一种高姿态的郁郁寡欢式“游手好闲”迎来了大年三十,挂灯笼,糊浆糊,要贴春联,吃团圆饭,盼春晚……
爷爷许羡卿原本是备好了集市上买来的崭新且喜庆的春联,不知什么原因,他取消了计划,把花平津和花寂喊来书房里。
在爷爷的指示下,花平津从村头的商铺买来一叠厚厚的红纸,收拾出一张高高的竹子方桌,摊上笔墨纸砚,然后开始研磨。
“小花儿,今年春联,你来写。”爷爷的语气甚是轻柔,可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
这话把花寂给整懵圈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爷爷怕不是对她有什么错误的理解?
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自己还是知道的,刚来的时候爷爷让她写封《感谢信》给村委卫生部,一封信而已,贴个几天也就罢了,况且爷爷明明白白说过,图得就是稚嫩笔法下的真情实意,她当然也没有自鸣得意到以为自己真的有这个水平。
春联可不一样,大过年的,神圣的春联怎么能被她那三脚猫的功夫糊弄呢?到时候还要贴在祖宅和新屋上,爷爷又是族里倍受尊敬的长者,一到正月,来来往往给爷爷拜年的不在少数,谁都长着眼睛看着呢,如若写得过于寒碜,这不是丢人现眼吗?
满腹疑惑的花寂又瞅了瞅她爸,指望她爸能帮忙给爷爷说俩句,再怎么地也要找个专业的人写吧。
可花寂一看他爸爸那神情,就隐约发现,他爸爸还有点兴奋。
花平津眼里,要花寂来写春联,这当然不是什么小事。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殊荣!
他高兴都不及,岂会看懂花寂的面色替她圆过去?
花平津只要想到连老大许安津的俩个孩子,长子长孙长孙女——许梦华和许飞茹,谁被他们家老爷子这么看得起过,有过这个写春联的待遇?
写得好不好又怎样?
花平津想,花寂确实是没有练过,这孩子当年让她练不练,这事都怪袁萍清,动不动就是谈钱,谈书法没有用,浪费墨水还浪费宣纸,如果不是她鼠目寸光不懂情操,花寂要真的练过那老爷子得多骄傲多看重她?
他又想,反正从来也没有人说她练过,哪怕是歪歪扭扭地,只一眼就看得出是娃的笔迹,总有人会问起,到时候说是花寂写的,谁敢说自己不是这个家的人,谁还敢说咱们是外姓人?
从花寂的角度,就见她爸那眉眼都弯了,就差笑出声来,她感觉自己是指望不了他了,再一看爷爷,又是殷切的目光,“花儿,来,写吧,不碍事,写吧。”
既然爷爷这么认定了,而他爸也一副个巴不得地样子,那,那就……
你们都不怕我写得难看,我还怕什么?花寂心里默念。
也不扭扭捏捏了,提过比之前写感谢信还要大一号的毛笔,那饱满的笔锋似乎也渴望着与红纸的亲密接触,但是,终归是春联啊,心理素质也需要提高的花寂,颤抖地握着笔,她定了定神。
爷爷说,可以先从小物件写起,比如若干张贴在各个门上的“福”字,贴在粮房里的“五谷丰登”,贴在鸡圈上的“六畜平安”……
横竖撇捺,有些花寂不甚满意的笔画,花寂内疚地想重新写,除了红纸被墨水滴脏这种务必要更换之外,别的字,爷爷却都说好。
等花寂一点点适应了大毛笔,再郑重其事的开始写大春联。
忽然听得有人“二哥,借点浆糊”的家乡话,是小芋头妈妈的声音,随后门被推开,小芋头规规矩矩地跟在她后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