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婆母接过了大嫂手里的茶盏,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但在松气之余,一股难堪的情绪顿时从心头漫了上来。
尽管厅里除了秋姑姑之外,就再也没有一个下人了,孟夫人仍旧觉得丢尽了颜面,跪在地上落泪纷纷。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心:“罢了,都起来罢。”
“母亲,儿媳心直口快,下次再也不敢了。”
孟夫人强忍着眼泪,跟婆母请罪道。
她也是有儿媳妇的人了,却被大长公主如此教训,此刻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大长公主摆摆手,眉心皱起一道深深的折痕。
大长公主心中另有一层忧虑。
当初把孙女送到江南,不仅是为了躲开京中的闲言碎语,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只不过事关重大,大长公主从未对第三个人提起。
别说儿子、儿媳,就连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秋姑姑,大长公主也从未透露过只言片语。
三年前,孙女被册封为雍和县主,上京城里都以为这是来自皇家的补偿,只有大长公主猜测到了陛下那些深不可测却又不可言说的心思。
当时,冯会来府上宣读敕封晏和为雍和县主的圣旨,大长公主双手的指甲全部掐入了肉里,直刺得手掌鲜血淋漓,这才勉强维持住镇定。
陛下尚未登基前,封号雍王。
自己的孙女晏和,闺名里又有一个和字,孙女雍和县主的封号,将陛下那不为人知的阴暗心思全部袒露在了大长公主的面前,端看大长公主如何选择。
三年前,大长公主选择将孙女送往江南。如今,自己还敢把人再送走一次吗?!就算她敢,又能够办到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使自己贵为公主之尊,但若和皇帝对上,也会在皇权之下化为齑粉。
大长公主原本以为,经过这三年,陛下会慢慢歇了对孙女的心思,毕竟天下之间什么样的美人没有,陛下又何必为人诟病,纳前儿媳进宫。可现在看来,陛下分明是不想对孙女放手。
大长公主心头浮上浓浓的忧虑。
谢晏和睡眠浅,夜半被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所惊醒,不由披衣从床榻上坐起。
睡在她脚踏上的琥珀听到了动静,连忙拨开架子床外挂着的描金绣凤的重重帷幔,手里递过来一杯热茶:“县主,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您怎么不再睡会儿。”
谢晏和接过茶盏,浅浅啜了一口,娇糯、甜软的嗓音因为刚刚睡醒而有些沙哑,她的情绪透出几分低落。
“琥珀,我又梦到了爹娘。”
琥珀是大长公主赐给谢晏和的人,天生一颗七窍玲珑心,只略一想白天的情状,顿时便明白了主子的心思。
琥珀将谢晏和手里的茶盏放到床头的矮柜上,柔声劝慰:“县主可是近乡情怯?侯爷生前和陛下的感情十分要好,陛下又最疼爱您,即使太子妃是东宫之主,她手再长,也伸不到陛下那里去。”
谢晏和摇摇头:“你不懂,陛下待我再好,可他也是太子的亲生父亲,当初太子要娶陈蓉,陛下不过就问了太子一句:你想清楚了没有?太子回:想清楚了。这事儿就算揭过了。太子之事,若是陛下真想为我做主,我就不会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谢晏和讲到这里,一双水眸里含了泪,一副要落不落的凄楚模样儿。,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隐痛。
也是那时,谢晏和才知道,建元帝这个表叔看似对自己宠爱有加,原来都是做给天下人看得!
琥珀看得心疼,连忙哄她:“县主,顾家表公子对您这样真心,不见得就比太子殿下差。除了身份,那个人又有什么!”
这话十说得分大不敬。
谢晏和却没有出言呵斥,反而觉得心情好上许多。
她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