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珣来得急走得也急,短促一面之后,宋琰声不曾想他已立刻启程去了临安府。接下来的几天,坏消息一个一个地传来。
首先是赈灾的队伍遭袭,运往扬州的灾银和赈粮被洗劫一空。这个消息她已经从端珣那边得知。
再来是城内的流民又病倒了大片。入秋天气日渐转凉,雨水又是连绵地下了好些日子,眨眼间便到了落叶时节。扬州开仓至今,已经是弹尽粮绝。
最坏的情况是临安那边传来消息,米商并不配合官府放粮赈灾。款项虽到,却也是治标不治本,漕粮还有一批未曾运达,这时候千万灾民可等不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这些商人盘结在一起,正趁机囤积粮食以抬高米价。”宋梅昌最近也忙得焦头烂额,宋琰声与他就是碰面了也未多说过几句话。大伯宋至还在外头试图周旋施压,夜已深了却还未归家。她听了皱眉摇头,这些商人必受指使,不然绝不会如此大胆大捞国难财。那这样,官府强制也没什么用,他们上头显然更有强力的靠山。
她严重怀疑,这是端泓的授意,他这一派系还真敢做得出来这种事。
“如今临安府每斗米已经涨至一百三十钱,那江南各府商贾必然顺势而为。”
宋啸渡坐在交椅里不置一词,等他说完了,才缓缓抬眼道,“不出意料,这是潘纵江那边的主意。”江南富庶,他自然能捞一把就捞一把。商贾们富得流油,孝敬银钱自然少不了。但他们勾结在一起,压榨的全是百姓们的血汗钱。
“扬州的赈灾款项至今未到,估计也是他从中作梗,这人视我们为眼中钉,到时安过来一个赈灾不力的罪名,有嘴都分辨不能。再说城中这些商人,都是从前的老面孔了,大多都站他那边,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宋梅昌的眉头就没舒展过,宋琰声托腮在一旁旁听,却不期然撞上老爷子望过来的目光。他一抬手,不经意一般转过来问她,“这事你怎么看?”
不说宋大哥儿愣了一下,就是宋琰声也一惊,“祖父……”
宋梅昌是知道这个六妹妹的,她很是得宠,二老宠爱得不得了,但却没想到老爷子这么宠她,不仅让她旁听,还询问她的看法。这个六妹妹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今年也不过是十来岁。朝政之事,一个稚龄的姑娘家如何听得懂。
“祖父,我可听不懂这些。”她赶忙找了个借口跳下椅子来,“我听横波说宅中的桂花开了,这就去摘几支回来做桂花糖糕。”
宋啸渡笑了一声,端起案几上的茶,话题一转道,“听说医署那边的情况还可以?”
“是,这事说起来也奇怪,是前阵子一些商户捐来的,多是些药材,还有捐些米粮,衣物被褥之类的,倒缓了些医署那边的压力。”
“城内这些商人赶着拍潘纵江的马屁,自不会对灾民伸出援手。我查了一下,多是些商家女捐助的,接二连三的较着劲,还要求医官们在功劳薄上写清楚出处。”
宋啸渡失笑,视线一瞥侧边摆动的帘幕,随后又重新看过来道,“大哥儿,放出消息去,让城内的商户都听到米价抬高的消息,随他们跟风去。”
宋梅昌又怔住了,他是个稍精明圆滑一些的读书人,但眼光和心思尚远远不及宋啸渡老辣。他琢磨了一会儿似有所感,便随即领命下去了。
“还躲着干什么,出来吧。”宋啸渡慢悠悠地喝茶。
帘幕轻轻地动了动,宋琰声伸手撩开,笑眯眯恭维一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你这个大哥哥,人情世故上淬炼得百毒不侵,也是不错了。”
她坐到一旁的榻上,也倒了一盏茶来,“这样一来,潘纵江他们此举就等于是自掘坟墓了,鸡飞蛋打莫过于此,我看他们是太得意了,得意忘形。”
只要临安米价不断高涨的消息传出去,自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