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墨染雪
平县的另一角,沈将军闻听噩耗伏地痛哭。他是随太宗皇帝上过战场的人,自然哭的真心。
皇帝驾崩,他们应迅速回营,以防边境生变。众人哭了几声后便搀着沈将军上马,准备即刻返回。
他们没想到,迈出门来满城都是伏街悲声的百姓。此般状况不好疾驰,只得缓马出城。
沈将军骑在马上仍是恸哭不已,涕泗滂沱,上气几乎接不到下气。他的副将仲兴见状,拭泪向云慎及县尉、县丞诸人提醒了几句如严查城防,留意城内外是否生异,如此时期更加不可懈怠之类的话。
说罢了,仲兴环望四周又向云慎拱手道“如此景象,可见云县令平日于教化之上的用心。”
对于这种状况,云慎也是意外的。说实话,他其实有点懵。
收拾起诧异,云慎忙拱手谦道“圣人功德,天下归心,何须教化。”
仿佛在配合云慎的话一般,遥遥的有人哀声唱赋,声带哭腔却并不妨碍吐字的清晰。很容易就能听清他唱的是辽东百姓对太宗皇帝的感激与爱戴,对这位圣明君主归天的不舍与哀恸。
如果可以,云慎特别想用蒸饼塞住那人的嘴。
教化有功这个评价他还是很想要的。他刚刚说那些话,旁人也不会否定他的功劳。毕竟身为臣子,逢此情况谁也不会大咧咧的认下功劳,而不说这是陛下自己的魅力大。
满城百姓闻讯痛哭已经足够。现在有人唱赋,情况可就不好说了。沈将军一行会如何想?若觉得是他教化的特别好、尤其好,自然是更好。可要是人家想,这原都是百姓发自肺腑的,并没有他什么事呢?
所以,这赋不若不唱的稳妥。
云慎手里没有蒸饼,即便有,他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去塞。除了揣着忐忑忧心,佯装哀伤的送人出城,他也不能做什么。
好在平县城不大,便是缓骑而行不多时也至城门处。沈将军还在放声大哭着,满面虬髯的魁梧汉子仰面涕流,身体还因悲伤而不能稳坐马背,随着马儿的步伐不时的歪晃着。画面实在是有些滑稽。
滑稽不滑稽的此时是无人顾及的,但沈将军这样子如何驰马。仲兴便劝道“将军切莫过度悲伤,保重身体。越是此时我等越要”
“说甚混账话!”不待仲兴把话说完,沈将军便竖眉而怒。
说话间他们已经出城门,城门处的一众人里,唯云晏晏因夸张的姿态和嗓门而显出一股卓尔不群的气质。沈将军一眼就瞧见了她。他往云晏晏处一指,对仲兴道“连个小娘子都哀痛至此,你却在此说混账话。你可有良心没有。你莫忘了,若无陛下,你我早就死了。”
仲兴不敢说话了,仲兴不想说话了。
都哭。都哭,谁来做正事啊!谁来提醒城防细节,谁来应酬身后这几位。
场面一度僵硬,而在场最适合出言化解的云慎却陷在另一桩事情中沉思着。
一出城,他便瞧见了与众不同、一枝独秀的云晏晏,继而注意到她身畔的几人。虽有匆忙拼凑的痕迹,但这些人身上所穿所戴竟都妥帖的合着国丧规制,一身的素白。三个小娘子看不出谁是主谁是仆,其余四个明显是仆从的身上也有着几分气度。
云慎心中甚奇平县何时有了此等人家?
然后,云慎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的那位友人徐安。
顿时,云慎恍然了一个大明白。他急急将视线转回云晏晏主仆处,在云晏晏和玉露身上巡了良久,犹豫不定。
从年纪看,他的女儿便是两个中的其中一个。
发间插小银梳背的那个,身旁有另一年纪稍长些的扶着,看起来像是主人。可是那仪态真比身旁这位沈将军好不到哪里去。怎么瞧都不像是他的女儿。
带鱼叶银珠花的那个,不紧不慢的姿态很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