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12月9日,晚十点。
东方宾馆的一间大宴会厅里,灯光极为昏暗。
观众席位上烛光点点,只有绚丽命令的中央舞台吸引着全场的目光。
舞台上,一个身着红色旗袍的女歌手正在现场演唱,身后有电声乐队伴奏,歌曲竟然是苏晓明磁带里的《白兰鸽》。
一曲唱毕,便有观众上台献花。
接下来灯光转暗,又是一个男歌手在旋转的追光里,专注地唱起了去年林子祥新出的粤语歌曲《在水中央》。
至此,全场瞩目,静闻其声,几乎全都陶醉于其中。
就连洪衍武也觉得“东方宾馆”的“翠园宫”果然名不虚传,舞台效果十分理想,已经很接近演唱会的标准了。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这样的灯光音响效果,可是共和国头一份。
所以把并不是真的很出色的演员音色,烘托的让人极为受用。
也就难怪这里三百人的位子,全场爆满,就连观众席的过道里都站满了“蹭听”的人呢。
这不,这首歌唱完后到了演员们休息的时间,观众们还都意犹未尽呢。
而他们京城来的这一干人更完!
除了洪衍武,听得都出神了,老半天也没人动桌上的可乐、咖啡、茶水和小吃。
最终,还是洪衍武给大家伙散了烟,才打破了沉默。
“哎哟,我说各位,怎么了这是?都醒醒吧……”
这么着,这帮小子们才缓过神来。
可接着就挨个咋呼上了,都像受了刺激似的,抢着发表心中的感慨。
“我操,瞧刚才台上这姐们儿,细皮嫩肉的,准是喝牛奶长的,一捏一把水呃。”
“嘿,花城名副其实,真他妈花哎!瞧台上那妞儿的衣服,穿着真艳,也真敢穿,咱们那儿可没戏,整个是个素。”
“可不,这儿跟京城就是不一样,连这路边的树都经看,我今儿才知道,敢情椰子树就长那样啊。”
“就是,这歌儿唱得绝对有水平。你们说,明明这广东话咱听不懂吧,嘿,让人舒服。”
“没错,我也奇怪呢。这不卖酒啊,我也没喝,可怎么感觉却跟喝了似的。越看那五颜六色的那个什么灯,我就越觉得自己不是在共和国,好像身在香港了……”
“哈哈哈!”
众人大笑中,终于有一个忍不住讥讽上。
“傻x,那叫霓虹灯。瞧你丫说的,也忒夸张了……”
流氓也要面子啊,那被挤兑的可不干了。
“就他妈你机灵,要不是沾洪爷和陈爷的光,火车怎么走,你丫知道吗?再说了,你还说我呢,你丫刚才嘛来着?怎么听歌听得眼里全是泪花……”
“谁啊?我?胡扯,你肯定看错了!”
“孙子,这就叫贼喊捉贼!你丫自己比谁都夸张,还说别人呢,待会你就小心着眼泪别掉出眼眶吧……”
瞧这份闹腾,流氓本色毕露。
直到洪衍武敲着桌面,提醒他们“注意素质,别给京城人丢人”,这帮混小子才有了点样儿。
要说还是“刺儿梅”上路,她是喝水不忘打井人,真没忘了谁带她来的。
一举可乐瓶子,敬了洪衍武和陈力泉一下。
直说谢谢两人带她长了见识,要不然她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呢。
还说拍《羊城暗哨》的城市确实值得来一趟,不虚此行。
这话茬一提,那帮小子们也不傻,同样都开始举杯,乱糟糟的谢起两位“把子”来了。
只是可口可乐和咖啡的滋味对他们来说,此时还相当的稀奇古怪。
不少人都受不了那洋罪,喝得龇牙咧嘴,挤眉弄眼的。
他们这副德行倒是把洪衍武和陈力泉给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