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你记得什么!”
“我记得……记得一群人闯进来四处大砍大杀,杀死了和我差不多大的婢女,然后祖父拉着我藏进泔水桶里,可是等我出来时所有人都死了!都没了……”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变小,神情颓然瘫坐在地,陷入沉思。
想起那个洛神大典的梳头婆子,倏忽眼神一亮,又说“哦对了,还有程妈妈!替我梳头的程妈妈……她还活着!”
当叶凌漪提及这个程妈妈的时候,叶骋眼睛里的难以置信褪去了些许,鼻尖骤地泛起酸意,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
想来,那个程妈妈在叶家没有遭遇灭门之灾时算是府里的老人,叶骋虽自小被送到玉清宫,但对这个程妈妈还是有所知晓的,她是侍奉阿姐的婆子,极擅长梳头,叶骋犹记得很小的时候阿姐随母亲去看他,这个程妈妈也是一道跟了去的,阿姐还在他面前大夸程妈妈头梳得极漂亮,还闹着非要程妈妈给他这个弟弟也梳个女子的头式,谁知程妈妈和母亲都不肯,于是阿姐便撒泼打滚的胡闹,当时他还很小,根本不懂阿姐在做什么,只是觉得好玩便跟着一起躺地打滚,母亲拗不过,只好任程妈妈将叶骋一个小男儿打扮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除此之外,你还记得什么?”
叶骋仿佛是为了给自己求一个心安,索求着更多能肯定她就是他阿姐的线索。
“嗯……”叶凌漪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咬着食指想了想,慢吞吞说“好像我还有个未婚夫来着,叫什么唐家……”
这一瞬,叶骋再也不加控制自己的激动,替她说“姑苏唐家!”
“啊?”叶凌漪歪着脑袋,表情茫然看着叶骋。
“真的是你!阿姐!”
这一刻记忆中阿姐的模样突然与叶凌漪的样子完美重合。
在场的人皆震惊不已,世上竟有这种巧事吗?
三年多的痛苦煎熬与思念隐忍累积成了满腔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爆发,男孩仿佛找到了心灵的寄托,抱住叶凌漪痛哭起来。
此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阿姐、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竟然日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甚至为了报仇还差点杀死她!
现在想来真是既后怕又内疚。
姐弟分别数年之久他几乎忘了她的模样,直到叶家被灭门,他苦苦寻找,竟都不知道她去了苍嶷山那样的虎狼之地,不知道眼瞧着叶家人惨死面前当时她是怎么样的绝望与痛苦,更不知道她受了什么样的刺激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叶骋哭的很伤心,仿佛要将他终生的眼泪都倾注在这一刻。
此刻神志算不得清醒的叶凌漪茫然,抬起头与不远处眼神复杂的赫连澈对视一眼。
叶骋才想起什么,擦擦眼泪,抽噎问她“你刚刚说那赫连老贼拉你去了老宅子,为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
闻言,叶凌漪傻笑起来,与寻常醉酒大吐真言的人无异,说“他想让我去报仇,他给我东西让我给仇人下药,然后给我吃了颗药!”
“什么药?”
叶骋与赫连澈紧张地异口同声,二者对视了眼。
赫连澈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一副醺态憨然的样子,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劲,伸手探上她的额头,触手果然一片滚烫。
于是皱眉,将她从地上一把捞抱起来,快步走了。
叶骋与众人亦察觉事情不对,立马跟了上去。
韩家老宅里,叶凌漪躺在床上,已经睡了。
她的呼吸沉重,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子通红,似是因为身体十分不适,即使是睡着也皱紧眉头。
韩世黎拿住她的手,用银针刺破她的指尖,取了血去验。
然后貌似发现了什么,神情随之凝重,匆匆命人取来纸和笔,利落写下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