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在了假山上,她额角有一道血迹蜿蜒而下,如红烛泪。
尖叫声散在黑夜里,似乎没有人听见。
椒园北边便是西苑。
西苑里与椒园仅有一墙之隔的那间小屋,正透出温暖的光芒。
屋内,一个雪玉玲珑的小女孩正坐在木桌旁习字。
她肤光极透白,烛光映照上她脸上,像是落在了雪地里。
但,雪空有其白而无其腻。
旁人若敷粉与之相较,则有其腻而无其光。
小女孩忽抬起了头,露出明晰美好的眉眼来,目如点漆,眉不画而浓黑,眼睫纤长。
她的眸子里倒映着烛光,显得眸光熠熠,灵动非常。有神又有形,真是个十足的美人皮相!
不过此刻,她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露出些许疑惑来。
“娘,好像有人在叫。”小女孩转头对坐在桌边绕丝线的妇人道。
妇人脸庞丰盈,眉宇温柔,颇有几分姿色,她淡淡的看了小女孩一眼,没有说话。
小女孩抿了抿唇,略有几分不情愿的改口道“姨娘,真的有人在叫。”
“我没听见。”手上的丝线似乎是顶天要紧的事儿,妇人垂着眸子只顾着手里的活计。
小女孩张了张嘴,还要再说,那妇人将线团往竹箩里一放,皱眉道“郑令意,你还写不写字?心思怎么全在外头?白费了我给你弄来的这些笔墨纸砚!”
郑令意极宝贝这些纸笔,连忙用手臂拢了拢,生怕被姨娘收走。
妇人见状才满意了几分,起身去床边,小心的掀开帘子,看里边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儿睡得香甜,又偏首看了看桌边认真写字的大女儿,嘴角这才露出了一抹恬静满足的笑。
妇人也朝门的方向望了一眼,但只是一眼,她便将视线重新落回自己的两个女儿身上。
“蒋姨娘?蒋姨娘?蒋姨娘快开门呐!出大事儿了。”
门外巧娟的声音突兀响起,伴随着重重的拍门声,她平日里绝不会这样没规矩。
郑令意马上将木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收进了床底下,动作又快又熟稔,砚台里的墨汁没撒出来半滴。
蒋姨娘将郑令意搂在怀里,又伸手轻轻拍打着皱着眉哼哼的小女儿,镇定又冷漠的说“巧娟,我两个女儿都睡下了,不便开门。你有什么事儿,就去寻旁人商量吧。”
她在说‘两个女儿’的时候,是一字一顿说的。
门外的声音歇了,再度响起时,便是巧娟离去的脚步声。
这宅院的下等人,活得如何艰难,彼此都明白。
“姨娘。”郑令意蹲在床边,有些惊惶的望着门口。
床上的小女儿也因睡梦被打搅而不安了起来,蒋姨娘一手抱着一个女儿,着实有些吃力,可她还是紧紧的搂着,轻道“不怕,不怕。”
在这郑家,旁的都不要紧,只要自己能安生活着,两个女儿能平安长大,便是蒋姨娘的唯一所求。
郑令意这一夜睡睡醒醒,梦里都是巧娟那一声遥遥的尖叫。
她睡得很不安稳,陷在梦魇之中,浑身困乏,却还是被蒋姨娘用一张凉帕子给搓醒了。
“快醒醒神!不能误了给夫人请安!”
蒋姨娘没有给郑令意赖床的机会,直接将她从被窝里拔了出来,丢给她一套衣裳,叫郑令意自己穿,她则替郑嫦嫦换衣裳。
她一共有两个亲生女,排行十五和十八。
排行十五的叫做郑令意,排行十八的叫做郑嫦嫦。
郑令意只比郑嫦嫦大了一岁。
但,只大一岁也是姐姐。
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襦裙,只是一个月色蓝,一个旭日红。
蒋姨娘打量着两个孩子的穿着,只觉还是太出挑了些,便拽了两根灰扑扑的绿腰带,束在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