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的时候看也不看那个管家,只是瞧着那个领头的庄户道:“你家主人是谁?行事居然这么没有章法,有个什么龃龉便让人闹到家门口来,难道就不能有商有量吗?”
郑令意瞧着这堆人里居然还有挺着孕肚的妇人,额角流血的伤者,瞧着像市井码头上耍无赖的把戏,却也足够吸引人的注意力了。
“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主子与这事儿一点干系都没有,我就是来讨一个说法,你们拔走的可是我们庄子上的种苗啊!穗上每一粒种就有这么大!你们庄子上的人仗着自己有家伙,各个口气比牛大,我哪里敢招惹!”
那庄户倒不全是个莽夫,说起话来也是有条不紊的,肤色比旁边的人还要白净一些,也不知是不是个庄里管事的。
这种子的好坏对于那些看天吃饭的农户来说自然是要紧的,人群里就有人帮了一句腔。
“你起先说是那种苗相邻的田里?是哪一亩?”郑令意镇定的问。
那庄户斜眼瞧了郑令意一眼,“说了你也不知道。”
郑令意淡淡道:“我知道。”
那庄户有些不屑,觉得她一个日日在后宅的妇人怎么能知道的这么细致,瞧她家那庄子上的人,各个养的红光满面,总是与他们对顶的那个浑小子,更是壮实的像一头牛犊子,不知被下边的人贪了多少,还能知道这亩地在哪儿?
他瞥了瞥嘴,道:“你家庄子东头靠歪土坡脚下那一亩,知道吗?”
绿珠翻开手上的一本册子,上头很是细致了画着庄子的情况,山坡、池塘、农田、沙地、佃农的棚子,都一一细致标注了。
这是郑令意前些年下的苦功夫,绿浓或绿珠每去巡视一番,有什么变动就删改或是新画一副,即便她没有时时盯着,也绝不会两眼一抹黑。
“那亩地种的是药材,你家边上种的是麦子,那株饱满的种麦只能是你们庄上的。”郑令意指尖在画册上描过,对那人道。
那人踮脚想瞧一瞧绿珠手上的册子,被郑令意一抬眸给看见了,尴尬的抹了把脸,道:“你认了就好,赔银子来吧。种麦的损失,我这兄弟的汤药钱!”
“我家庄子种的是果树和药材居多,并没有种小麦,我要你的种麦做什么?边上的庄子不止我们一家,为何就认定是我们庄子上的人做的?”郑令意并不跟着他的话说,而是道。
那人‘嘁’了一声,道:“你这个庄子上不种,谁知道你旁的庄子上种不种?怎么说你家男人也是大理寺里当差的吧!在我们这些苦命人前面装什么穷酸?”
吴老将军给三房的那些田产里,确有一些是种麦子的,郑令意在这条上辩驳不过,便道:“每个庄子的收成自理,哪有这个庄子费心偷种麦,却给另一个庄子抬收成的道理?”
人群里响起一些附和的声音,那庄户也有些语塞,嚷嚷道:“你们庄子把那药材看得金贵,夜里都有人守着,谁家能来偷?还不是只有你们!”
“那你问过守夜的人了吗?他们可说有没有看到外人?”郑令意道。
“自然是没有!你如今就是打算咬死不认?那是种麦自己长腿跑了?”那庄户讥讽道,“可笑至极。”
郑令意盯住他,掩在面纱下的唇瓣勾了勾,道:“你说话倒不像个庄户,像个念过几天书的。”
那庄户的眼珠不自然的转动了一下,那个怀孕的妇人便一下弹跳起来,指着郑令意道:“你别在这扯皮!要是做不了主,便让你家男人来!再不然,咱们就去衙门公堂上!”
“对,去衙门公堂上!”其他人连连附和。
‘似乎是紧赶着想上公堂,真是奇了,百姓不都讲究个生不入官门吗?’
郑令意正想着,忽然听到低沉的男声稳稳的压过其余的喧嚣,“何事?”
郑令意有些惊讶吴罚能这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