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爸接着又说“吴家老爷子生前不是个东西,但死后还是照应下一代的。”
这话比那句可怜天下父母心还让我摸不着头脑,因为吴家老爷子出殡那天,闹得多凶我是亲眼见了的,根本不是会照应下一代的人吧?
于是我就说“你这话肯定不对,吴老爷子绝对不是个东西,他连伺候他大半年的儿媳妇都差点弄死。”
我把老吴老婆跪在地上磕头,险些把自己给磕死的过程跟我爸说了一遍,我爸就用一种看无知小辈的鄙视眼神看我。
“说过多少遍了?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要寻因而得果,不要像个浅薄蠢蛋一样,凭主观想象瞎定论。”
我被他这一顿训得没脾气,呵呵笑两声,反问他“那吴家老爷子差点弄死儿媳妇,还能是为儿媳妇好?”
“当然是为她好,他是想救儿媳妇的命!”我爸掷地有声,说的完全是我想都没想的事情。
“你刚才没听老吴说吗?当初亲手宰杀猴子的,就是他老婆。你说那猴子成蛊以后,第一个要报复的是谁?”
“杀它的凶手。”我不得不后知后觉地承认这点。
猴子虽说相对聪明,但毕竟不是人,它不可能知道老吴老婆是被迫动手,真正的凶手其实是吴老爷子。
我爸就接着说“老吴老婆狠命磕头,不是磕给吴老爷子的,而是那猴蛊。”
我一下想起当时我拿着扫把连骂带扫的蠢样儿,悔得肠子都青了。
“所以当时我拿扫把驱赶的其实不是吴老爷子,而是猴蛊?”
“没错,所以你把它得罪的不轻,它就附在你背上了。”
我十分无奈地干笑两声,问我爸“那我也给那猴蛊磕头行不行?就照老吴老婆那个狠劲儿磕?”
我爸摇摇头“磕头只是道歉而已,那猴蛊不可能那么好说话。所以如果我猜得不错,杀猴的这个罪过,还是吴老爷子自己承担了。”
“可是吴老爷子都已经死了,还怎么承担?”
我爸看了我一眼,问“真想知道?”
“你这不废话吗?”
“那行,别急,过几天就让你知道知道。”
按照老吴家这边的习俗,死者是要在火化后第三天葬入墓穴的。
我知道老吴是在火葬场对面的公墓给老爷子买了墓穴,所以就在下葬之后的夜晚,跟我爸悄悄到了公墓。
虽说我不知道吴老爷子具体葬在哪个墓穴,不过我知道是白天刚刚下葬的,那么那个墓碑周围肯定有很多祭祀的物品。
夜里的公墓非常阴森,林立的墓碑排的很密集,影影绰绰,像一排排面无表情的死人立在那儿。
一般情况下我是打死不会在晚上到坟墓来的,因为我知道死人有灵,坟墓的夜晚是他们活动的时间。
虽说我看不见他们,但他们却能看得见我。
一想到我鬼鬼祟祟游荡在坟墓间,时不时和一些鬼魂擦肩而过,或者那些长期找不着乐子的鬼魂把我当成难得的娱乐表演,都围过来参观我,我心里就很不舒服。
虽说办事的时候我顶着鬼爷的名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狠样,但说到底我也是个人,是克制不了人生而有之的本能的恐惧意识的。
我爸走在前面,忽然回头用手电筒一照我,似笑不笑地问“鬼爷怂了?”
他这个人是真可怕,总能看穿我不经意流露的一些小心思,并且无情揭破。
我哪能丢这个人?于是一抖大衣领子,撑足了派头“扯淡!夜游一趟公墓而已,我鬼爷能怕吗?”
他就指指另一个方向,然后像打发跟屁虫似的对我挥挥手“真不怕就别跟着我,咱们分开行动。这公墓这么大,不分两头找得找到天亮。”
分开就分开,谁愿意跟着你个糟老头子似的。
我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