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雕镂空金香炉里熏香袅袅,清甜的梨香混着一丝檀木的庄重香味充斥着整个屋子,这是昭帝特地派人为爱女制作的香料,一小块前前后后便要做上两三年。
楚犀一身公主规格的红衣华丽非常,裙摆上九只金色的凤凰都是几百个绣娘日夜赶工制成,每一片翎羽都栩栩如生,那凤凰的眼睛也是玄玉镶嵌而成,中间透着暗暗的红光。她容颜本就明艳动人,眼角点上殷红的胭脂更显得气势逼人,宛如春暮的桃花落在无底深潭边,眉间一点花钿落在莹白的肌肤上鲜明得仿佛一滴血。
她静静地靠着软垫,半身慵懒地倾斜着,右手支撑着下巴,神色疏淡地听着隐卫的汇报,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那挂在桃花枝上的玉佩上,一旦碰到了,又飞快地挪开,像是碰了火一般。
“定远将军跟小妾说,殿下到底年轻,又想卖人情,又不肯真的分权,才找了那明国公次子来跟他抗衡,好护着林公子。明国公那边倒没什么动静,属下瞧着他的神色,倒是颇为忧虑,怕是猜着了什么。”
“他会千方百计地防着定远将军的人,正好给了我们一个空子。”楚犀似有些疲惫,她扶着额,闭上眼睛,翎羽般的睫毛在肌肤上投下两片阴影,“大军也出发两天了,二师兄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林公子说,此战易胜,不过探囊取物。”
楚犀轻笑了一声,“他倒是个自信的。”
“殿下,属下有一事不明,殿下既要送林公子一个功勋,又为何挑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契机,那些南蛮子声势虽大,也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
“我楚犀的人,既要出场,那必定得是艳惊四座。打退南蛮容易,但若能直捣黄龙一举攻下南疆,便是天大的功勋了。”
林晔昭一心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她便送他个机会,能不能踏上那拜将台,就看他自己了。
不过她这二师兄,也确实是个大将之才,那群武将以定远将军马首是瞻已经太久了,居功自傲目无皇威,也是时候换换血了,一点一点,把她的势力融入进去。
这大靖朝堂,也该有个新格局了。
世人皆说帝王家无情,狡兔死走狗烹,却不知往往也是那些原先乖巧的走狗,血喝多了,便又生出原始的狼性来了,暗夜中虎视眈眈,伺机便要咬着主子一口,自己也往那宝座上坐上一坐。
贪心不足。
世人皆如此。
“你下去吧。”楚犀低着头,声音轻飘飘地似要散入这熏香之中。
“属下告退。”
这几日黄河水灾的折子一道道地递上来,父皇的案几上堆成了山,她常常帮着父皇批阅奏折到半夜,有时出了养心殿,天已破晓了,而父皇这时却还要前往金銮殿早朝,面上威严更甚不见一丝疲倦。
她只有更加勤勉地帮父皇批阅奏折,父皇支撑着万里江山,她便撑着父皇一人。
她知道的,在这深宫之中,朝堂之上,有人怕她,有人恨她,有人怨她,有人巴不得她去死,唯有父皇一人真心实意地疼她。
楚犀的目光落在那挂在桃花枝上的玉佩,粉色桃花的映衬下那玉佩更加晶莹剔透,角落刻着一个小小的淮字。
淮衣,淮衣。
她听说德王与王妃昔日是在江淮之畔认识的,王妃当时扮作侍女与丫鬟出来踏青,遇见了当时游历天下的德王,被当作了哪家的浣衣女。
彼时春光正好,江上浮光跃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她喜欢唤他淮衣,他是德王府的楚收,却只是她一人的淮衣。
她知道今日早朝之后,父皇会单独把德王留下来,她也知道他们会商讨些什么,她更知道,明日赐婚的圣旨便会下来。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乱,从一开始接近他前她就决定要嫁给他了不是吗,他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