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良上前试了试五爷的鼻息,确认人没气了,下意识转头看向目光呆滞的周月,心思不由变得复杂。
即便还不清楚周月之前具体做过怎样的恶,仅凭这短短半日的见闻,他一边嫌气眼前这个冷血的女人,一边对她眼下失去某种意义上的亲人报以恻隐之心。
甚至潜意识里,他已经把她的恶,归咎于那些陷她于此地的恶人,不再计较她曾对无辜的人做的恶。
这种狭隘的善良是一种眼盲心瞎的病。
李中良毫不怀疑,如有必要,下一刻的周月会对自己下黑手。
一念及此,他便冷静下来,捡起地上血色的小东西,随手在五爷的衣服上一擦。
见是一枚凤形玉,金丝嵌边,像是戏文里皇家的物件,李中良颇为意外,借着火把的光仔细看,一面刻着字。
结合五爷说的话,认出来是个“然”字,便知这东西应是周月母亲的遗物,他转手把玉递给周月。
却见周月的眼睛直直盯着地上的五爷,脸上悲戚之色转瞬变得冷漠,变化之快令人叹服。
被无视的李中良不得不出声提醒道:“幸好金边包着,玉没摔坏,你收好了。”
周月听言,抬眼看向李中良,指节粗大的手掌上躺着一枚沾着些许血迹的玉,再见李中良似乎关切的神色,不由心底微微慌张。
她从未在外人面前表现过自己真实的情绪,向来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多年的生存经验,练就一身假意讨好。
李中良跟周月所经历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他似乎有一种她现在还说不清楚的气质,跟村里、墓里的这些黑暗中生长的人截然不同。
这种气质,直到周月离开这里很久以后才恍然所悟,那时她在小院晒太阳,李中良从阳光下的花花世界朝她走来…
走神的片刻,周月眼中未及收回的一滴余泪,顺着脸颊滑落,正巧滴到李中良手上。
李中良心头一颤,他压下异样的心思,劝道:“出去之后,你可以凭这玉,去京城寻你娘亲的家人。”
周月伸手,却没有去拿,而是展开手要接的样子,显然耳朵听到话,心思还没跟过来。
李中良愣了一瞬,合手一转,把玉放到周月手心,起身道:“我去拿钥匙…”
周月蓦然惊恐万状,瞪大眼睛,惊道:“不行!钟声引来人,我们就逃不掉了…”
她突然抽走李中良的刀,朝向自己的脚踝!
李中良吓了一跳,夺过刀,心有余悸,吼道:“你疯了!失血过多会死的。”
“只要不死在这里就行!”周月侧头,避开张中良的眼睛,倔强盯着地面。
李中良看着这样的周月,心下一软,迟疑的按住周月的手,神色坚定道:“相信我,再等一会儿…天快亮了!”
两人无话可说,一下子安静下来。
周月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抽泣声,猛然看向小窗口,仔细分辨片刻,诧异道:“她怎么还在里面!”
周月以为,周清儿早该跟着出去了。
她?李中良神色复杂,作为外人,他既不好说周月她亲哥冷血,也不能指责周清儿傻得活该。
刚才那种情形之下,周清儿只需跟着出来就行,她肚子里毕竟有周严廷的骨血,这是她的倚仗。
虽说周月提议的留子去母,然而周严廷当时并没有表现出赞同的神色。
李中良自认有点看人的本事,他觉得真正令周严廷动怒的,是周清儿的毫不作为。
在巨大的生机之中,不争取自己活命的机会,反而自寻死路,把自己的命交在别人手中。
说什么“若没了她,给宝宝一条活路”,这不是逼着周严廷承认有杀她的想法么!
周严廷就算再恨前王府村民,也不至于杀妻弃子,毕竟他自己就是这么生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