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帘如柱,李静海沿着手电筒发出的光急急地走到任牧野的身边,用双手把他连拖带拉地挪到一个雨势稍小的荫蔽处。
“你怎么也跳下来了。”任牧野背靠着树干稍稍坐起身,他的声音是轻飘飘的。
任牧野的这句话是一句陈述句,所以李静海没有回答,她抬头看向方才落下来的山坡,还是太高,她既然已经下来了,就没有再上去的可能。
任牧野的伤势主要在他的右腿上,他的牛仔裤被树枝划处一道可怕的口子,露出小腿上的肌肉,斑斑血迹从那里渗出来,这让李静海非常担忧,她手头没有包扎急救的工具,只能任由地看着那团褐红色一点一点蔓延。
“没什么大事,不要害怕。”任牧野在这个时候竟然还在宽慰李静海,但他眉眼之间淡淡的忧愁是掩饰不住的。幸运的是,任牧野没有伤到脸,骨相这么好的一张脸,如果多了一条伤疤那就太可惜了,李静海想,她试图回以任牧野一个鼓励的笑容,眼睛落在对方脸上的时候她的笑容慢慢凝固,她发现任牧野的脸变成了苍白色。
这个认知一下子让李静海如遭雷亟,她颤抖地伸出两根手指去试探任牧野脸颊上的温度,指尖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李静海感受到了令她不寒而栗的冰凉。
“不要睡,不要闭上眼睛。”李静海徒劳地用手掌拍着任牧野的脸。
这一次,任牧野没有听她的话,他的双眼已经紧闭,只有长长的睫毛挂在外面。
“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李静海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想大声呼救,却又害怕她的叫声引不来救援的人,只会招来野兽和泥石流。
任牧野小腿下方的红色已经接连成一片,混杂着泥土被雨水打湿在一起,气息腥甜。生物课本上说,人在失血过多的时候会头脑发晕,四肢苍白,嘴唇乌紫;接下去是休克,再之后就会是濒死。
李静海急中生智,匆忙脱下最外层的夹克外套,沿着后颈向下的方向咬着牙用力撕扯,她要感谢她的外套是丝光化的涤纶,薄薄的材质在她的蛮力之下应声断为两截。
李静海沿着扯开的口子飞快地继续把半截衣裳撕成数道布条,把另半截衣裳小心地盖在任牧野的胸前方,手里拿着布条小心地沿着任牧野小腿上流血的地方一圈一圈地箍紧。
骤然降下来的温度让李静海打了两个喷嚏,她把能挡雨的地方都留给了任牧野,自己的大半个身子处于落在外面被雨淋的状态,她渐渐地也觉得头开始晕了起来。
也许是手上包扎的力度太强,任牧野在抽痛之下恍惚地睁开了几次眼睛,但是很快又闭上,他的嘴唇已经完成变成了乌紫色,躯干在轻微地颤抖着。
“你冷吗?觉得冷你就告诉我。”李静海摇晃着任牧野的肩膀大声说,但任牧野没有再睁开眼睛,李静海在崩溃之下痛哭失声,雨水冲刷在她的脸上,她分不清从腮帮子滚落而下的雨水还是眼泪。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李静海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瞿霆或者何湛发现了他们的离奇失踪,然后循着踪迹赶过来将他们救起,然而这个希望又是多么的渺茫。
李静海在这个雨夜突然想到了生和死,如果她今天晚上不幸丧生在这里,那么她以后还能否再次感受到这世间的温存,还是说她只能如来时一样,沉睡在永恒的沉寂里。
但是她那么不甘,她渴望的感情还没有得到,一次次在渡口翘首以盼的人最后到底会不会来?
李静海闭上眼睛,缓缓靠近任牧野,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把他环抱,用她的温度替他保留最后的一点温度。这样抱了不知道有多久,李静海竟也慢慢地感受到了一种安详。在意识消失之前,她记忆里最后的印象是一片模糊的火光。
瞿霆坐在镇医院的看护病房里,走廊里阵阵挥散不去的消毒水气味令他不适,但他只能忍受着。任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