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小哥,这里是何地方?”男人将手放在唇边哈着气,眉毛上的霜渐渐化开,露珠一样悬在上面。
回应他的,是火星“噼里啪啦”迸溅的声音。
萧辄脸上的笑容略微凝滞,同身后的夫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又朝郁璃走近了几步,“外面风雪甚大,我们这一家子老的老、病的病,委实赶不得路,还望小哥怜惜,能收留我们待天晴再启程。”
静——
容茶躲在帘子后面,隐约看到萧辄的胡子抽抽了一下。
她想,应该是被郁璃气的。
他只专注的往灶坑里添着柴火,压根不理会人家是不是在同他说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纵是他想理会怕也不容易,毕竟没法儿同对方正常交流。
略一思忖,容茶换了衣服,就着郁璃给她端来的热水梳洗一番,然后才随着他一起走去了外屋。
一见到她,萧辄一家人均是一愣。
犹豫了一下,他方才试探着问道,“敢问姑娘,这是你们当地的习俗吗?”
他说着,指了指她和郁璃脸上蒙着的面巾。
“额……”容茶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心思活络的回道,“非也、非也,皆因我们脸上生了冻疮,恐吓到客人,是以才以巾覆面。”
“哦。”
萧辄了然的点头,随即朝着容茶又是一番感谢,最终提出了留宿的请求。
容茶的视线在这间小屋里转了转,深感无力。
不是她不想留他们,而是家里只有一铺炕,这么多人有男有女哪里住得下啊!
“老大人,再往前不远便可到村落里面,那处人家多,地方也宽敞,免得在此地委屈了小姐和夫人。”容茶虽未练就火眼金睛,但毕竟看文经验多到数不过来,一瞧这一家三口的言谈举止就和沟里的人不同。
闻言,萧辄和那母女俩商量了一下,最终拿了两块银锭子出来,“姑娘不知,我们此行只为赶路,村里人多眼杂太过招摇,是以……”
萧辄的话并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想低调点。
看着那两锭银子,容茶没有立刻拒绝。
实在要住的话,除非她带着那娘俩住在里屋,让郁璃和这位老大人在外屋地下睡木板搭的床,可这寒冬腊月的天气,万一把郁璃冻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正想着呢,就见从旁边伸出一只大手,将两锭银子尽收掌中。
郁璃垂首望着她,心底的声音四平八稳的响起。
[快过年了,这钱留着给你买新衣服穿。]
“郁璃……”
容茶努力眨了眨眼,忽然觉的眼前蒙了一层水汽。
见他们将银子收了,萧辄不免松了口气,回身对那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说,“妩儿,还不跟着这位姐姐扶你娘亲进屋。”
“是。”
萧妩乖顺的颔首,又礼貌的朝容茶福了福身子,一举一动都透着书卷气,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出身。
容茶亲昵的拉过她的手,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掌心,眸光微闪。
“妩儿妹妹一看便是娇贵的人,活像话本子里写的那些官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也不是?”容茶眨着星星眼,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萧妩垂眸,谦虚道,“姐姐说笑了,哪里是什么官家小姐,不过粗略懂得一些。”
容茶笑着,心里却满是疑惑。
奇怪……
既是大家小姐,何以掌心会有那么厚的一层茧,倒是指尖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不合常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