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令狐奉就去找秃连赤奴,两人密谈了半晌。
吃过午饭,令狐奉回来,兴冲冲地说道“成了!赤奴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场决定按我的良策行事。不过,需准备些时日。”抬头掐算了下,说道,“至迟月底就能动手了!”
曹斐斗志昂扬,说道“太好了!主上,顺利的话,咱们就能回王都过冬了!”
大漠的冬季单调又难熬,绿洲上草木凋零,鸟兽罕见,一派残败枯燥的景观,夜间冷得就像小刀子剜骨头,火都烤不暖,便是曹斐这样的猛汉,也不想受这等苦。
令狐奉哈哈笑道,“也没那么快,总之不耽误你明年开春跟我一起赏那闲豫池的游龙。”闲豫池是王宫里的一处景致,池底用五色石分作了五条虬龙,昼日观之,彩龙辉映,水呈五色,非常美丽。
这条良策是令狐奉现下翻身的唯一办法,他小心谨慎,只字不漏。莘迩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猜不出以眼前的处境,令狐奉究竟还能有什么高招逆转乾坤。
时下尚未盛行中秋赏月的风俗,唯在八月初,以蓍草筮一个白露后的良日,全家共在当天祭祀平时所奉尊的神,与令狐氏历代大多信佛不同,令狐奉什么神佛也不信,眼下逃亡时期,他满心算着东山再起,脑子里全是杀回王都,将那狗崽子亲手宰掉,更不会理这样的事。
傅乔和曹斐也没心思。贾珍和左氏各算出了个日子,已分别在十五的前两天祭祀拜过了,左氏所祈不外乎子女平安长大,贾珍拜时咬牙启齿,槌胸蹋地的,不知求了些甚么。
仲秋十五夜晚,莘迩独自抱膝坐在帐外,仰望宛如银盘的满月,秋风捎带来猪野泽淼淼的水声,出了会儿神,意甚怅惘,想起了几句诗,心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何止於年代不同,连这月也不知是否还是那月了。
令狐奉在帐中教训儿子“这床榻是睡觉的地方,你怎么穿着靴子踩来踩去?璎珞奴,把小东西看好,时辰不早,快去睡吧。”
莘迩心道“璎珞奴?是左氏的小名么?瞧她奉佛,应该是了。”
换了帐区,好衣好食的,小孩子恢复得快,令狐乐兄妹活泼了很多,昨天还拉着莘迩吵着去看胡人赛骆驼。爱美是人的天性,左氏抽暇采了些草丛里杂生的红蓝,胡人称为“焉支”的,碾碎成汁,不过稍作妆扮,白天见她时,莘迩便觉与以往不同,娇若桃李,璎珞的小名十分贴切。在帐外观月直到宵半,难耐夜寒了,莘迩才勉强收起低落,回帐内就寝。
十天后,秃连赤奴做好了准备,令狐奉这才对诸人道出了他的良策。
却原来他是要“以身为饵”,放出消息,装作被秃连赤奴押送赴都,从而引出贺干部的追兵,然后赤奴引精锐的族民突袭贺干部的营地,批亢捣虚,打它个措手不及。
说完,令狐奉沾沾自得,看着莘迩和傅乔,等待他俩的赞佩和拍马屁。
傅乔初时不解贺干部为何会在闻讯后遣追兵,旋即明白过来,抚掌赞道“主上此真妙策。……只是险了点,万一主上真的不幸落入贺干部的手上?”
令狐奉说道“有老曹和你护着我,我放心得很!”
傅乔呆了呆,说道“臣与老曹……,臣也要随从么?”
令狐奉理所当然地说道“赤奴爱子明如宝,子明是不能跟着去了;阿瓜虽能走路了,到底伤未痊愈,骑马不利落,也不好跟着;要想哄那贺干部上当,只我与老曹两人怎够?狗崽子的捕文写得清清楚楚,从我逃出来的除了夫人子女,可是共有你们四个人的!”
左氏还好,胡人的妇女婚后蓄发,可以使人装成;孩子更好办。男人就不行了,胡人男子髡头,唐人男子束发,没法找人假代,逃出来的总共五个成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