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咸阳,在去天水郡的路上,赵宴荔当着众人面前之时,精神状态还好,晚上宿营,待在自己帐中的时候,夜夜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他的儿子赵兴晓得他叹气的缘故,却故作不知,问他说道“阿父,是想念孤塗了么?”
孤塗,就是被赵宴荔送去拓跋鲜卑为质的那个少年,是赵宴荔的几个嫡子里边,年岁最小,最得赵宴荔疼爱的。孟朗水灌朔方,赵宴荔兵败以后,赵孤塗就流落在了拓跋部中。
赵宴荔说道“孤塗与你的母亲是拓跋家的女儿,按辈分,你与孤塗都可呼拓跋大率一声舅氏。孤塗在拓跋部中,虽然孤苦伶仃,性命无虞。我不是在想他。”
赵兴说道“那一定就是在想我兄了?”
这个“我兄”,说的是赵染干。
赵染干是赵宴荔嫡子中最能打的一个,现被蒲茂遣回了朔方郡,以安抚朔方的铁弗匈奴部众。
赵宴荔哼了声,说道“染干现在朔方,天高皇帝远,日子比老子滋润!我想他作甚?”
赵兴恍然,说道“是了,那就必是在想阿利罗了?”
赵宴荔儿女一大群,阿利罗在其中很不显眼,且为庶子,父子两人的感情很淡薄。不止阿利罗不乐意去咸阳与赵宴荔团聚,说实话,赵宴荔对他的死活也根本不在意。
赵宴荔说道“阿利罗前时派人,致书信、礼物问候於我。我问那送信之人,阿利罗这小子,在定西竟俨然是被奉为上宾!他娘的,花天酒地,奴婢成群。这个狗崽子!日子也比老子过得滋润。我想他个逑!”
赵兴说道“阿父,‘狗崽子’三字,有些不妥。”
赵宴荔改口说道“小崽子!”
赵兴懒得再提醒他,去掉“狗”,剩个“崽”,仍是用的不对,说道“既非想念孤塗、我兄,也不是想念阿利罗。那兴就搞不懂了,阿父缘何愁眉不展?”
赵宴荔五短身材,赵兴等遗传了他们母亲的优点,都是身材高大。赵宴荔坐在胡床上,得仰着脖子看侍立一边的赵兴,他往下压了压手掌,吩咐说道“你坐下来!”
赵兴搬个胡坐,坐到了赵宴荔的脚边。
赵宴荔瞧了几眼帐外,夜色深沉,没有人影,便唤赵兴的小字,低声说道“勃勃,朔方之败,天王把我部一分为二。徙精壮居京畿,以我统之;余留朔方,今由染干领之。
“天王看起来对咱们好像是很信赖,依旧由我家统抚咱们的铁弗本部。
“可是,染干在朔方,已经被逼着两次渡河北上,掠柔然之地了,朔方我部死伤近千。我现又被天王遣去天水前线,与定西对阵。天王与孟司隶何意,勃勃,你看不明白么?”
赵兴说道“儿子岂会看不明白?无非是欲消耗我部的实力罢了。”
“是啊!这就是我发愁的原因啊!”
赵兴说道“阿父,天王派咱们去天水,咱们不能不听,但到了天水以后,仗该怎么打,要不要打,还不是悉由阿父做主?只要咱们守营不出,不与定西交战,不就可以了么?”
赵宴荔说道“勃勃!你说的轻巧!只怕是等到了天水前线,你我身不由主啊!”
“阿父此话怎讲?”
赵宴荔说道“吕明、季和,这两个狗东西如狼似虎,说是老子的副贰,实际上是天王和孟司隶的监军!前几天行军的路上你也看到了,他俩是一点礼敬也不给我啊!老子不过就是因为心烦,想喝两杯酒消消愁,吕明与季和这两个狗东西,却就把军法拿出,说甚么营中禁酒,当场把老子的酒盏抢走!弄的老子下不来台。亏得你插科打诨,才把我的尴尬化解。
“路上已是如此不讲道理,这要到了天水前线,咱们还不得被他俩给催得日夜不能安宁,天天得与定西交战?……不与定西交战,唉,怎么能不与定西交战!”
赵宴荔越说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