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痛如绞,说道“女生,方欲与卿共荡平海内,不意卿今弃我而去。卿今弃我,卿今弃我!独留我伶仃於世!胡虏犹盛,北地膻腥,今失卿,如失我臂,由兹以后,何人吾可与谋?”
好像是生怕打扰到了麴球的安眠,莘迩小心地把落到其脸上的泪水擦去。
只觉胸口如块垒淤积,莘迩一口鲜血喷出。
他双腿发软,站立不住,身体下滑,歪在了塌边。
紧紧地握着麴球的手,莘迩恸哭流涕。
唐艾等人齐齐拜倒,堂中顿时哭声大作。
邴播、屈男虎、屈男见日,以及那四部降羌的头领,等等麴球部下的将校都在堂外。
邴播等的悲痛不比莘迩弱,极度的哀痛之下,屈男虎父子和四部降羌的头领一起,甚至邴播也是如此,个个抽出短刀,以羌人“嫠面”的风俗,吼号之同时,往自己的脸上狠狠乱划。血泪俱下。屈男虎等是乘马入的城,屈男见日把他们的坐骑牵入庭院,诸人持刀在手,各往己骑刺去。这也是羌人的丧俗之一。坐骑是邴播等人的心爱,平时别说鞭打,骂两句都不舍得的,可这个时候,俱下手无情,却也能理解,不如此,是真的不能把悲痛和哀伤宣泄出来。
莘迩在堂中,为麴球守了一夜的灵,哭了一夜。
接连三天,莘迩不出堂外,饮食不用,日夜唯以泪洗面,对着麴球的遗体说了许多许多的话。
这日,郭道庆等推唐艾来见莘迩。
唐艾见那莘迩,面色惨白,双眼红肿,眼中布满血丝,说起话来,早是有气无力,心中焦急,便说道“明公与龙骧将军固然莫逆之交,然明公身系我定西之安危,却得保重身体啊!”
莘迩气若游丝,说道“是么?”
又是这个“是么”,这三天来,不管唐艾等与莘迩说什么,他通常只回答这两个字。
唐艾不气馁,继续说道“方下襄武已克,陇西郡只剩首阳一城尚在虏手。石首悍将,曹领军、张校尉、田将军攻不能下,他们这几天,已连番呈来了数道军报,请求明公麾兵往助。明公,宜在天水、南安的秦虏援到之前,尽快地把首阳攻陷,不能在襄武多做停滞,浪费战机了啊!”
“是么?”
唐艾勃然作色,怒道“艾本以为明公是今世英雄,当代之豪杰,却不想明公居然如个妇人!”
“妇人?”
唐艾挥扇斥责,说道“龙骧不幸身亡,此诚明公之哀,我定西之悲也,但明公今率我定西倾国之虎贲,负太后、大王之殷切寄托,战於秦州,败则我有亡国之危矣!焉能因龙骧之亡,而就什么都不做了?明公,艾敢请问之,这是龙骧将军希望能够看到的么?”
莘迩擦了擦眼泪,对唐艾说道“千里,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然我此时心乱如麻,哀恸难抑。首阳,我是不能亲自带兵去打了,我把兵马付你,你代我去罢。”
麴球战死,军中已是大震,如果打首阳,莘迩再不亲去,可以想见,部队的士气必然低落,定是没办法在短日内把首阳打下的;而一旦拖到天水、南安的秦兵援到,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而今之这个局面,说不得,就会前功尽弃。
唐艾怒不可遏,把扇子掷下,戟指莘迩,叫他的小字,说道“莘阿瓜,我看错你了!”
“看错我了?”
“龙骧之亡,我岂不痛?然国事为重,虽痛,亦不得不抑耳!邴播诸辈,龙骧之故将也,又岂不痛?然邴播诸辈,虽小人也,且攘臂忿恨,知为龙骧复仇,欲要攻灭首阳!枉我以英杰视你,莘阿瓜,你却哭哭啼啼的,何止妇人,你连个妇人也不如!”
说完,唐艾转身就走。
莘迩叫住了他“千里。”
唐艾回首,怒道“干什么?”
莘迩鼓足力气,扶着灵床,站起身来,说道“卿言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