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命令。
慕容瞻的这道命令,说亡羊补牢也好,说聊胜於无也好,在慕容仓部真如他之所料,因为贺浑勘部的本阵牢固不乱之故,进攻不利,根本就打不进去,而又果被贺浑邪抓住机会,先用中军的部分兵马与贺浑勘部合力,击溃了慕容仓部,接着中军的两万步卒、左阵的高力万人,一时俱发,全军压上,又趁胜朝慕容瞻的本阵、右阵杀来之后,魏兵的大败就已成定局了。
纵深各数里的宽阔战场上,战局形成了一面倒。
魏兵前沿的阵线很快就被高力等羯兵突破。
已经回到望楼上的慕容美,放目远见,前阵的阵地上,遍是战死或负伤的魏兵将士,所阵线上的将士都在节节败退,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大地,高大强壮的羯人高力等战士就像是虎狼猛兽,凶残的叫喊响彻远近,魏兵的士卒如似落胆的羊羔,慌不择路的向后溃逃。
慕容美又是愤怒,又是伤心,他终拔出剑来,逼向侯莫陈驮。
侯莫陈驮早无了兴奋之色,但却尚能佯装镇定。
瞧见慕容美仗剑近前,侯莫陈驮厉声问道“你干什么?”
“我大魏起於棘城,兴於龙城,祖宗浴血百战,乃有中原,却因你这样的卑贱小人,无耻佞臣,而致如今国中叛乱不定,宗庙陷危!我今天要杀了你这个狗贼,为国除害!”
侯莫陈驮抽剑在手,一叠声呼叫卫士,色厉内荏,说道“竖子敢耳!”
十余个侯莫陈驮的亲兵赶来保护,但这是在慕容瞻的军中,这十余亲兵实在不算什么。
无须慕容美吩咐,望楼上的护卫兵卒们就各持兵械,把侯莫陈驮与他那十余亲兵围在了中间。
慕容瞻一向得军心,反过来,侯莫陈驮的种种作为,不但惹怒了慕容美,也惹怒了慕容瞻军中的多数将校,乃至有好些的将校,也都抽出兵刃,虎视眈眈地盯着侯莫陈驮,只等慕容瞻一声令下,就待要把侯莫陈驮砍成肉酱。
他们没有等来慕容瞻杀人的命令。
慕容瞻拽住了慕容美,训斥说道“监军乃圣上亲任,代表的是朝廷!你岂可无礼?”
“阿父!”
“我军目下虽败,然前有济水为阻,济水北岸的临邑且尚有我驻兵五千,料贺浑邪短日内,必难渡河得成。现下的当务之急是收拢败兵,再作谋划!你不要胡来!”慕容瞻命令周围的将校、兵士们,“放下兵械。”随便挑了两个军吏,说道,“带些兵士,护送监军下楼!”随之,分派任务给慕容美和余下的将校们,叫他们各带本部,分别去阻击正往魏阵深处杀去的羯兵,交代他们,“能挡住的,就挡住;不能挡住的,就尽可能多地收拢我军兵士,向阳谷撤退。”
阳谷,在谷城的南边。
一个军将说道“大司马,我军的前阵已破,羯兵随时可能会杀到这里,为了安全起见,敢请大司马亦下望楼,去后阵督战指挥吧!”
慕容瞻一手按剑,一手叉腰,岿立不动,说道“正因前阵已破,是以我才更不能离开此处!”令望楼下看守大旗的兵士,“我不动,你们也不能动!要叫全军看到,我的将旗依然在此!”
慕容瞻的镇定自若,影响到了慕容美和望楼上的军将们,诸人不再像刚才那样惊慌,应诺接令,分领任务下楼。
瞧着他们离开,慕容瞻的视线在侯莫陈驮那长近九尺,尽管高大,此时看去却显得十分仓皇狼狈的身影上停留片刻,旋即不再多看,他举目眺看混乱的前阵。
下到地上的侯莫陈驮,不自觉地扭头仰观,去看慕容瞻。
他看到,挺立在数丈高望楼上的慕容瞻,其上是蓝天白云,脚下是迎风飘扬的黑底红字将旗,於这天、旗之间,望之只是渺然一点的慕容瞻,恍然中,却似乎顶天立地。
侯莫陈驮转回头,一边继续往后边奔逃,一边咬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