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悉由其父魏述统带,魏述指挥着十几个亲兵在前头铲雪开路,车轮碾在残雪上,吱吱呀呀地缓缓前行。坐在暖和车中的莘迩,再次观看军报,这一回,他看得很仔细,一个字也没漏掉。
到了四时宫外,王益富大老远地看到了莘迩的依仗、坐车,已在宫渠前迎候。
车子停下,魏述掀开车帘,请莘迩下车。
王益富俯跪车门边,仰着脸,说道“莘公,木蹬凉,请踩着小奴下车吧。”
莘迩怔了下,却是自然不肯,叫他让开,仍是踩着木蹬下了车,训斥他,说道“以后不可再这样!让人看见,像什么话?地上积雪尚存,你不要跪着了,不冷么?”
“小奴满腔都是为公效力的热诚,不觉得冷!”
“快起来吧。”
王益富起来,犹恭恭敬敬地弯着腰,不敢直身,前边引路,带莘迩进宫。魏述等亲卫等在了宫渠外头。过了宫渠,左近没了别人,王益富低声说道“莘公,有件事,小奴得禀与公知。”
“何事?”
“昨日,小奴听说,白黎私进言大王,说大王年已十七,……”王益富说到这里,吞吞吐吐的,好像不敢接着往下说似的,偷偷地觑看莘迩的表情。
莘迩的思绪登时从刚得到的军报中拔出,他克制住扭头去看王益富的下意识反应,不动声色,说道“然后呢?”
“说其从父白纯,便是在这个年龄,登了龟兹的王位,开始亲政的。”
“白纯……,白纯是十六岁继的龟兹王位么?”
王益富赔笑说道“小奴是个阉人,整日在宫中伺候,哪里知道这些外事!”
“大王今年已经十七了?”
“还没有呢!明年才十七。”
“我就记得大王才十六嘛。不过白黎说得也对,大王是快到亲政的年岁了。益富啊……”
“小奴在。”
莘迩语气温和,徐徐说道“大王不再是个孩子了,已经长大了,你再是不知外事,也应知天威难测,你方才说对我效力的一腔热诚,此话不对,大大的不对,为了你自己好,你以后要尽心尽力,谨小慎微,必要对大王忠心耿耿才行,否则,一旦出了事,我也救不了你。”
宫内外不比街上,雪都是随下随扫,并为了防止结冰路滑,摔倒了哪个大臣,地上洒的且有细沙,莘迩穿着的虎头履踩在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远近安静之中,轻响清晰入耳,莘迩的话也意味悠长地落入到了王益富的耳中。
王益富应道“是,是,小奴晓得。”
莘迩举首,如陷入回忆,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当年我从先王落难,舍命救下大王的那一幕,就像还在昨天,一晃眼,先王已薨,大王也已经十六了!”
“定西幸有莘公,这些年才不仅国内太平,并连年开疆拓土,使我国威大扬。”
“大王宫中的侍宦近日可有缺?”
“……好像有缺。”
“这两天会有人禀奏太后,补上大王宫中近宦的缺额,你值守宫禁不短时日了,也该升升了。”
王益富明白了莘迩的意思,勉强压下狂喜,说道“是,是,莘公恩德,小奴效死以报!”
“我干嘛用你效死,好好的尽忠大王!”
“是,是,小奴知道。”
“你知道什么?”
“莘公是我定西的擎天柱,为莘公效死,就是小奴尽忠大王。”
这话引得莘迩对他刮目相看,笑道“我知你伶俐会说话,不料你居然这般伶俐会说话。”宫门已在眼前,莘迩不等王益富回答,解下佩剑给他,昂然虎步,越宫门进到宫中。
王益富说的那个“白黎”,是莘迩当年伐西域,讨定西域诸国之后,从西域的龟兹、鄯善等国,带回定西的西域各国之王族、贵族中的一个,正是龟兹王白纯的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