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应飞不想见那个人。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赵从容。
虽然还在母亲肚子里时,虽然还是婴儿时,他不止一次地透过灵魂暗中偷偷观察他,但是以正常人的姿态面对面的接触,却还从来没有过。
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没过多久,李应飞和花生就被陆无伤带到了思过崖。
他终归还是见到了他。
赵从容一身灰白郴山武袍,背负双手傲立山崖。脚下几米开外,飞流直下的瀑布如惊涛拍岸,声势惊人。三年的面壁枯守并没有让他的气势削弱分毫,在这山崖之巅、瀑布之上,人族第一人的风采有增无减。
花生已经看得痴了,连师父都忘了叫。只有一个声音在心里狂笑这就是师父,这就是师父,我居然能被师父收为亲传弟子,哈哈,哈哈哈!
只有李应飞努了努嘴,他忽然想起那个陈老对赵从容的称呼,赵白……只是不知道他说的沙河水有什么典故。
“大师兄。两位小师侄已经被我带到了。”陆无伤对着赵从容的背影遥遥拱手,说道。
“有劳了,七师弟。”赵从容也不回头,淡淡说道。
陆无伤拍了拍李应飞的肩膀,回头说道“大师兄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就先走咯。”
“去吧。”
陆无伤走后,赵从容仍然没有转过身的意思,李应飞好整以暇地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说话。而另一边的花生还处于花痴状态,一时半会估计醒不过来。师徒三人就这样静静地沉默,任凭崖间山风呼啸、飞瀑哗哗作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景致都被李应飞看了个遍,这样无所事事地大眼瞪小眼终归太无聊。无论灵魂怎么早熟,真实年龄也只有四岁,终归是小孩子心性,耐不住这样的枯等。于是他走到花生身边,使劲在花生手心掐了一下。
“啊——啊,花生拜见师父。”清醒过来的花生慌忙叩头拜见。
李应飞在心里偷笑,身体却毫无动作,既不跪拜,也不开口。
这时赵从容才转过身,先朝花生点点头,然后又看向李应飞。
李应飞也直勾勾盯着他。
说起来,这还是师徒俩第一次认真对视、互相打量。
他还是和四年前一样,有着一张好看的脸,有着一对潇洒的眉。与郴山诸人的出尘俊逸不同,他浓浓的眉间满满都是洒脱不羁的江湖侠气。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干出那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一时间,李应飞心里那种莫名的仰慕又开始蠢蠢欲动。他闭上眼,强行将思绪拉回到那血腥的、利剑穿膛的瞬间,以绝了这种愚蠢的、不计对象的崇拜。
赵从容微微点头。他知道当到达他这种境界之后,一举一动都如渊渟岳峙,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沛然莫御的气势。在这种气势的强大压力下,绝大多数人会泯灭于众,失去自我。或是难以自持,或是瑟缩畏惧。李应飞小小年纪,竟然能主动断绝这种影响,看来果然不愧是……
他细细打量这名最小的弟子。当年的白胖婴儿,现在已经有这么高了啊。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还是那么的明亮。那是一双有故事的眼睛,从婴儿到现在,始终像是藏着许多故事、无数秘密,等着人去发掘去探究。
就像是,一双成年人的眼睛!
“我叫赵从容。不知道花生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也不管他有没有告诉你。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父了。”
李应飞看着他,没有说话,幼时的记忆再一次浮现眼前。那一眼回望的凌厉,那摧枯拉朽切开一切的利剑,那沾满鲜血的大手,还有那站在山呼海啸的人群中央,接受人们顶礼膜拜的高大身影,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思绪,最后全部重合、汇聚,变成了眼前赵从容的模样。
他抬起头,望着高高在上的赵从容,张开小嘴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