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皱眉道:“你说什么?”
“殿下仔细想想,陛下真的放心让你去西秦吗?”白兮影压低了一点声音道,“殿下认为你现在无依无靠,没有母族势力,也没有朝堂支持,偏偏放在皇城中又是个隐患。陛下可不这么认为,现在北齐势力一日未根除,陛下便一日不得安心。你若是去了西秦,再多的人看着,终究鞭长莫及,那才是陛下不愿见到的局面。”
经此一说,慕容瑾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但又立即疑惑起来,“先生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白兮影挑眉道:“自然是为了了殿下的心事,才好上课不是?”
“先生说话真让人挑不出错处。”慕容瑾说着,便见白兮影将一本《乐经》摆到了几案上,“殿下既然静不下心来,不如将这书好好抄一抄。人容易胡思乱想,往往便是因为太闲了。”
慕容瑾抄着《乐经》,倒觉得时间过得快了不少,转眼便到了时辰点。
白兮影从浮月宫出来后便沿着宫道慢悠悠地走着,一段路也不算太长,走走停停竟走了近半个时辰。快到离乐府最近的一处朱门时,白兮影又停了下来,对身边的宫人吩咐道:“你去看看,那瑞王可还在乐府?”
不多时,那宫人便去了回来,“先生,瑞王殿下刚走了不多时。”
“嗯,那走吧。”这才回了乐府。
这些天慕容夙总是在白兮影放课后的时辰在乐府外等着,准确说是被司乐拦在了门外。自那会刺杀后,司乐便不同意再让白兮影回府上了,白兮影又实在不愿见他,便常转悠着磨时间,估摸着慕容夙走了才回去。
这日午后,白兮影无课,司乐又恰好不在乐府上,那些內侍毕竟不敢真的拦着。慕容夙得了这个空子,便进到了乐府。
正愁着不知道白兮影的院落在何处,耳旁便传来悠扬的琴声。慕容夙心中一喜,心想此曲定非人间之曲,随循声而去。
慕容夙顺着琴声来到了乐府的角院。琴声越发清晰了,悠扬婉转,入耳萦绕难去,不似凡世之曲,却又透着无尽的悲伤。仿佛是饮了一半的孟婆汤,恍恍惚惚间又看尽悲欢离合。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弹琴的秒人在拨动着琴弦,而天地,都在温柔地聆听。
不觉间便走到了房门前,只听见有人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与在下一叙。”
琴音散绝,慕容夙的神识骤然被拉回,略感惊讶地将雕花木门轻轻推开,迎面处是一素以青年——
不染纤尘的雪色宽袍衬出其身形之消瘦,如瀑墨发只在发尾用缎带打了个松散的结,显出几分雍雅。额前鬓旁散出丝缕薄发却不觉凌乱,精细纹刻的银质面具覆了半面如画之颜。浑身上下并无半点坠饰逾有灵逸之气,儒雅间透着让人不可忽视的几分冰冷。
那人看着慕容夙,微笑着揖了一礼。
慕容夙也连忙还礼,道:“在下路过此地,忽闻琴声悠扬,不觉间便行到了此处,打扰了公子,还望恕罪。”
那人道:“拙曲能得阁下欣赏,实乃荣幸。阁下若不嫌弃屋舍寒破,屋中温了壶淡酒,正缺个对酌之人。”
慕容夙本以为这该是个清冷不近人情的淡漠角色,而今见其如此礼待,心中自然欢喜,“那在下便叨扰了。”
“请——”
两人在叠翠碎玉屏风旁的矮几前对面而坐,那人取来刚温好的美酒,倾入酒杯之中,“这是我曾在琼州城游玩时偶得的梅花酿,取用含苞之白梅、红梅作酿,以琼州泉眼之水以及晓晨松尖之雪窖之,兑入玉琼山之酒,如今已是三载之酿。此酒虽不浓烈,但梅花之香却足以醉人。”
慕容夙端起酒杯,看着里面透亮的琼液腾出热气,仅问着酒味便已觉置身梅雪飘零之中,不由叹道:“如此美酒,人间难得,也是可遇而不可求。今日能遇公子饮此佳酿,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