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严首日,黄昏时刻,寒风呜咽,天色逐渐黯淡下来,城门也到了准备关闭的时间。
可在正阳门前几里处,箭楼上执勤的将士,远远的便看见一个庞大的车队出现了。
走在车队前方,一名精壮的骑士突然勒马停下来,对着后面的伙计们大声喊道“兄弟们,京城到了!”
顿时,几十人组成的车队,传来一阵欢呼声。
明显可以看出来,这不是逃难的百姓,而是一支商队,队伍里插着范家商号的旗帜,迎风飘展。
介休范家,大明最顶级的大商家之一,在大明境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在京畿附近。
那迎风飘扬的旗帜,一般是范家的通关文书,大明境内畅通无阻。
城楼上,穿着飞鱼服的李若链,收起了自己手中的千里镜,眼里精光闪闪,嘴角上扬,朝身边的锦衣千户董长青吩咐了几句。
很快,董长青点头回了一句明白,招手带着十几个锦衣校尉风风火火走下城楼,朝范家商队扑去。
正阳门前,范家的商队仿佛在做进京前的最后准备。
商队中,一个半百之年的富态男子,一边春风满面的跟身边的伙计吩咐着什么,一边不时的高声讲几句笑话。
这一手,立即把一支刚刚经过车旅劳顿,感觉紧张且疲惫的商队士气重新鼓舞起来,端的好手段。
不过,这丝毫不奇怪。
这位男子叫范永根,介休范家掌柜范永斗的亲弟弟,范家的二掌柜,一生走南闯北,经商经验丰富。
他主要是负责坐镇京城,处理范家在京产业,结交京城权贵大臣,充当范家的保护伞。
范家许多不方便做的事情或者有了困难,一般都是由他出面搞定。
此刻,在动员了一番之后,范永根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朝着车队尾部望去。
那里,有两名骑着马的年轻男子,正对四周指指点点交谈着什么。
只是瞥了一眼,他便转过了头来,骑着马不动声色往正阳门走去。
“来人止步,京城戒严,人畜分离,卸下货物,接受检查。”
范家的商队尚为完全走到正阳门前,就被匆匆赶到锦衣千户董长青他们拦住。
走在商队前面的范永根一愣,似乎有些发蒙,什么时候废柴一般的锦衣卫千户敢在他头上这么嚣张了?
不过,只是片刻功夫,他很快调整心态,跳下马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叶子递过去,脸上笑眯眯地豪气说道
“这位兄弟辛苦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这是请兄弟们喝茶的,还请多关照。
改天,鄙人请你们骆指挥使带上兄弟去醉客居痛饮,咱们不醉不归。”
虽然有些看不起眼前的这个小小锦衣千户,可特殊时期,范永根还是放下身段,俯身巴结董长青。
只不过,范永根的话有些绵里藏针,特意点明自己和骆养性的关系,意思可以使唤他的上级。
你小子最好识趣点,见好就收。
他这么说还真不是在吹牛,崇祯朝的锦衣卫不似过去那般权柄滔天,骆养性虽然是指挥使,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在他眼里也不过小角色。
何况这些年来,骆养性也没少收他钱。
商人嘛,讲究面面俱到。
“好说,兄弟也是例行公事!”
董长青毫不客气地接过金叶子,颠了颠分量,然后揣入怀里目无表情地说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董长青自然知晓范家在京城实力何等庞大,可现在对方却卑躬屈膝巴结自己,说明肯定如李若链佥事说的一般,此人有问题。
至于范永根提及的骆养性指挥使,董长青自动忽略了。
在捉拿建虏细作面前,谁的面子都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