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佛子。”
柳子衿道:“你这是执念。”
小尼姑道:“你这是诡辩。”
“佛法自然。”柳子衿道,“这是在下修的佛。不知小师父……修的又是什么佛?”
“四大皆空,普渡众生。”
“自然么?”
“佛法自然。”
“那便你修你的自然,我修我的自然。大家自己自然,也让彼此自然一点。”
小尼姑笑着摇了摇头:“佛子只知佛法自然,却不知道自然并非佛法。”
柳子衿问:“何解?”
“顺其自然的善,是佛,顺其自然的恶,是魔。”小尼姑道。
柳子衿怔了怔,随后笑道:“有点意思。那小师父的意思,是说我修的不是佛,是魔?”
“色魔。”小尼姑直言不讳。
柳子衿支吾道:“呃……也没到那个程度吧?”
小尼姑笑而不语。
柳子衿双手负于背后,踱步于殿中,缓缓言道:“物极必反。色到极处……不色了,也是未由可知的。”
小尼姑道:“天生佛子,当对自己要求高些。”
“性格决定命运。每个人都有自己注定要走的路,弯路也好坦途也罢,不自己照着心意走上一遍,难免会觉得意气难平。意不平,心就不顺,心不顺,便有心结。这心结……便是心魔啊。”柳子矜道,“世上好走的路,正确的路,千千万万条,但那不是我想走的路。走了不是我想走的路的我,还能称其为真我么?没有真我,如何忘我?不能忘我,如何无我?不能无我,如何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有慧根,却也冥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念智即波若生,一念智即波若绝,佛子,且向西行。贫僧与师父先行告辞。”小尼姑有些无奈。
“小师父,您放心,在下一定一路向西。”柳子衿朗声道。
……
第二天,步鹿孤蝉在西夏使者的护送下,一路向西。
而早前从京都离开的那些权宦贵族,也几乎都陆陆续续到了宗族势力所在之地。
顾清让一行,也到了青州鹿鸣郡。
按照离京时的心绪,此时到得自家地面,心情理所应当的应该非常愉悦,并且,感慨万千,踌躇满志。
然而眼下,三人俱都沉默。
顾昭德脸色阴沉郁郁,明显憋着一股气。
顾清让失魂落魄,如霜打的茄子。
凤栖梧面无表情。只是这面无表情,却又和之前不同。之前的面无表情,含着冰冷,如今的面无表情,则透着……诸多情绪。之前对人世尚有恨意,如今倒似觉得人世不过如此,有不屑,有萧索,有嘲讽,有玩味……
虽未看淡人世,却也已经差不多了。
相比之下,顾昭德爷孙俩,则还深深陷于人世之中。
从京都离开,然后返回净化峰,发现幻境不在,再制造流言,贬低柳子衿,抬高顾请让,还未得意太久,事情峰回路转,柳子衿不仅没有被人民群众打成欺骗天下人的牛鬼蛇神,反而还彻底坐实了佛子身份。并且,清风群山,一夜回到百年前,灵气氤氲,紫光流转,一切都暗示着柳子衿的不凡。
计划不仅落空,还遭到了严重反噬。
随着柳子衿佛子身份坐实,顾请让成了造谣中伤佛子的诋毁者。
那个计划本是很好的。
可是结果却是难以想象也难以接受的糟糕。
顾昭德有些自责。
当初散布流言之时,不应该让顾请让的名字出现。
可当时谁能想到……会有这样完全不可能出现的变化呢。
揭露骗局,顾请让必会得到佛宗信众的好感。这对树立他的形象提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