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之后,张守仁嫡亲四口在正房分说今日之事。
陈掌柜与夏青蝉不便在场,退到外面书房喝茶,夏家仆妇们在一旁守着,那三个侄子候在房外。
好半日只能隐隐听见张母哭闹声,突然张守仁怒叫声清晰传来“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平日吝啬刻薄,我只自愧俸禄微薄,念你二十年来为我养育一儿一女,从不忍心委屈了你!没想到你如此狠毒!今日一事我已彻底心寒,从此你我恩断义绝!不必再见!你随你侄儿回去!休书我这就写下!”
那三个侄子闻言紧张起来,口中叫着千万不可,跑进正房了。
良久之后,张守仁来到书房,对两人拱手道“家中出此丑事,倒教陈掌柜与夏姑娘笑话了。多谢两位相帮小女!”
陈掌柜道“不敢不敢。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见事情已解决,寒暄两句便告辞而去。
张守仁又对夏青蝉说道“夏姑娘,锦儿说在家中想起母亲便难受,想要与你接着居住一阵,今后还要劳姑娘费心。”
夏青蝉笑道“张伯伯,你我两家何等相交,怎用如此客气?”
张家当初从未有片刻犹豫是否收留她。
张守仁点点头,微微苦笑着转身走开了。
片刻之后张锦出来,脸上已洗净泪痕,她面带疲色说道“蝉儿,咱们走吧。”
两人仍上了那乘小轿,几个仆妇抬着去了夏家,张锦一路只是思索。
到家之后,小丫头们将炖得浓浓的热茶拿来,张锦喝过一盏,方似谈论别家事一样淡淡道“我母亲几个侄儿不愿意她回去娘家,我父亲也不忍心为难她母家,但实在不愿再见她。最后还是哥哥说将她送往扬州城外一家尼庵,只做是带发修习佛理,那里主持本是落草的女草莽,看破红尘出家的,也得这样的人才镇得住我母亲。”
夏青蝉奇道“扬州路途遥远,你哥哥怎生知道有如此一家尼庵?”
张锦道“京中士子来自五湖四海,我哥哥有个好友便是扬州人,这尼庵的事便是这好友告诉的。”
她叹息一声,说道“爹爹也不会为难了她,到时雇几个亲随好好送了她去,此后每月仍会送上银钱供应她生活,对外也只说她是一心向佛,自愿离家修行。我也不怪她,只当她是死了!”
夏青蝉对她笑着点点头,张锦也浅浅一笑,梨涡隐现,这时门上妇人来报,说张家公子来了。
张锦楞了一下才道“张家公子?你是说我哥哥?他怎的来了?”
她掀开门帘,见门上仆妇,叫宋娘子的,将哥哥带到蝉儿闺房外来了,赶紧放下帘子,以免哥哥看见夏青蝉房中,又将张齐带到前厅去。
张齐却只是叮嘱几句“放下心来,保重身体”等语,张锦一一答应着,张齐突然问道“夏姑娘可安好?没有被母亲惊着吧?”
张锦奇道“我都还没被惊着呢,她怎会被惊着?再说蝉……夏姑娘一向那样淡淡的,当日她避难来我家门上,面上也没有什么惊慌神色的。”
张齐点头道“那就好。”随意寒暄了几句,告辞去了。
张锦心想哥哥在家已温言劝慰过自己,何用又赶来夏家叙这几句寒温?想是哥哥被母亲惊着了。
江府,栝树精舍。
大双端着一盏茶正要送入书房,一眼瞥见张豹正揉着眼睛往院外走,她将茶盘放到石阶上,追上去问道“你等等!我且问你,你上次睡觉是什么时候?”
张豹摇头道“不记得了。”
大双皱了皱眉,说道“这般辛苦怎的了得!都怪那高澄,他抄夏宅做什么!京师几十万户人家,要找到夏姑娘,谈何容易!”
张豹道“我们辛苦一些算什么?只愿夏姑娘是找到妥善人家藏起来了,就怕……”
大双突然紧张起来,问道“就怕什么?”
张豹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