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车夫说起明日便到西州,今日一路上,张锦开心说个不停,竹香倒是安静下来。
夏青蝉知竹香离开父亲后经历极苦,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想到去了西州两人便需分开,心中很是不舍。
马车驶到城门外,因备战,富家女眷虽不搜身,但也得下车亲自走入城门。
夏青蝉从未出过京城,下车乍见西州天高地广,心中升起壮远之意,暗暗思忖此来果然是对了。
进城人多,她看了一眼景致便低下头来,眼角瞥见一个青年将领站在守门军士身后,正在凝神查看进城众人。
那将领好生眼熟,夏青蝉一时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待得上了马车,她忍不住又张望了那将领一眼。
那人见她认不出自己,得意地笑了笑,夏青蝉认出那神情,失声叫道“是赵昉!”
难怪要穿名贵的红衫,原来穿普通服色便泯然众人。
不似江璧川长得好,穿什么都能让人一眼看见。
张锦闻言,问道“便是那西军的少将?”伸头打量了一番,坐回来对夏青蝉笑道“你除夕那日丰乐楼见他,回来对我说是个纨绔子弟,我瞧着倒觉得看着挺英气的。”
人多起来,竹香伸手放下车帘,马车驶进城去了。
张齐虽任职翰林院,按品级却只是七品,俸禄不高,兼之平日为人端方,不接受友人馈赠,手中钱财不多;周家更是一向清寒,夏、张二人此次便也只在离城墙不远处租下相邻的两个院子居住。
夏青蝉见院墙乃是黄土夯成,心中便先新鲜起来,待进了房中,见睡的是炕,此前从未见过的,大喜起来,啧啧称奇。
竹香见状,笑叹道“姑娘就是这样!看新鲜倒比正经事重要些!”
张家、周家已雇下一个每日送柴的老头与一个烧火煮饭的妇人,这妇人此时正笑吟吟提了供洗漱的开水来。
竹香忙接过水来,亲自服侍夏青蝉洗浴,待夏青蝉睡下后,她又开始忙碌诸般琐事,待得闲洗浴,已是夜深。
她如常在夏青蝉房中一张凉榻上躺下,想到也许明日便能见到父亲,如何能睡着?轻轻叹了一声。
夏青蝉帐中声音传来“竹香,明日我陪你去可好?”
竹香忙笑道“不用了,这一路辛苦,姑娘烧伤才好了不久,明日还是好好歇歇吧。西州好些胡人掌柜认识我爹爹,姑娘不必担心我。”
夏青蝉嗯了一声,房中安静下来,两人心中皆伤感。
竹香翻了一个身,又道“姑娘,我总要等你找到合适的使女了再去的。”
夏青蝉笑止道“不必,你路上也听张锦说了,当日我在白家巷她家旧宅居住,那时一个使女也没有的,我可以照顾自己。”
竹香想起夏青蝉将账上余钱换了首饰赠给张锦,又叮嘱她陈七不久便会运粮前来,若要银钱,记得找陈七让寒英阁汇银到西州票号,凡百琐事叮嘱许久,夏青蝉皆答应着,直到三更主仆方各自睡去。
第二日一早竹香便出去了,直到傍晚时分,张锦正在这边院中与夏青蝉下棋,木门被推开,竹香双眼红肿走了进来。
张锦沉不住气,先惊异问道“是不是你爹爹的事有变?”
原来上月竹香在奶皮子店所遇见那胡商,他是过年前见到竹香父亲的,谁知他一走,竹香的父亲便离开了西州。
竹香见夏、张二人露出悲戚神色,连忙道“无妨的,我爹爹此去只是为了一件要紧的事,他说了要回西州来的,爹爹一向说话算话,我在这里等他就是。再说我到西州的消息很快会通过商队们传到爹爹耳中的。”
夏青蝉这方放下心来,竹香去厨下烧水炖茶,夏、张二人仍是下棋。
半晌茶端过来,张锦边喝边叹道“咱们这样悠闲,他们不知如何忙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