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江府。
一入秋,夜晚便格外的凉了起来,夏青蝉倚着熏炉,已是困得昏沉,但睡去的话,今日便见不着他了。
大双换了热茶过来,见状低声笑道“夫人也是太惯着枢相了些。”
夏青蝉也忍不住笑了。
大双从小跟着璧川,平日最是卫护他的,今日这般发话,可见确实是看不过眼了。
喝过茶,夏青蝉起身,走到绣架前接着做一件他冬日家常穿的长衫。
大双正待收起茶具,听见江璧川脚步声传来,她心中也欣喜起来夫人等了整日,人总算到了。
夏青蝉一直在凝神听着外面响动,知他回来,欢喜起身,迎到他身前。
江壁川进门便笑道“今日天凉。”揽过她去,仔细看了看,又笑问道“什么事这般高兴?”
大双正端着盘往外走,闻言笑道“还不是终于等到枢相回来了?”
夏青蝉一向待下人宽厚,众人不如何怕她,大双在江府也不完算下人,这种时候随意插话并不会被责备。
房中三人皆一笑,大双带上门出去了。
夏青蝉凝视着自己的丈夫,喃喃道“天神一样的人……”
她倚在他胸前,一路缓缓沿他身体溜下,直到跪在他身前。
江壁川轻轻叹息,低声道“蝉儿,若有一天你发现……”
说了一半却止住她解开了他腰带。
西州月色下。
若有一天她发现什么?发现他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吗?
夏青蝉如醍醐灌顶,前世自己虽恨不得五体投地拜他为神,可是璧川当然不是神。
他也会死。
四更大军便会出发,他很可能去了就不再回来。
恐惧像一团黑雾一般,浓墨重彩地将她笼罩起来,夏青蝉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一直知道父亲会先自己而亡,父亲之死虽意外,但那时有璧川;重生之后她虽打定主意不再见他,但世人口中说他,她知道世上仍是有他这人。
在失去他的这种恐惧面前,别的事情突然都变得渺小而微不足道。
江壁川轻轻扶住她双臂,柔声道“你脸色发青……”
又笑道“我也未必会死。不过战事难测,想着今晚还是来道别为是。”
夏青蝉强自镇定,抬头笑道“只愿枢相小心保重,千万保住性命回来。”
又颤声道“我总归在这里等着就是。”
她觉得她的命没有他的重要,被他这样一吓,也不去想从前的事的,只愿他平安归来。
江壁川一笑,好像并不如何惊讶,只低声问道“不用‘不再私见’了?”
夏青蝉摇头道“不用。”
江壁川笑着拥她入怀,夏青蝉靠在他胸前。
他当然一直知道自己爱他,所以能耐心等待。
前世他对自己的欺骗和辜负正要涌上心头,被她硬生生压下去了。
两人相拥片刻,江壁川又低声道“战时婚事不便,待得回京……”
门上又传来敲门声,张豹在外道“枢相,时候不早了。”
夏青蝉这才发现他如赵昉与拓跋素素平日一般,身着戎装,想来原本就打算直接从这里去战场。
她急忙退后一步,笑着道别。
夏青蝉倚在门边,看着他与张豹上马走远,又看着他几次回头,直待看不见人影方闭了门。
她站在门后,前世被璧川欺骗的阴影又升了起来,她不安地转动手指上金环,将那阴影又强压了下去。
她不想再去想这件事,再想的话,也许又会变成爹爹刚死时她的样子行尸走肉、一心寻死。
她回到房中,躺下逼自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张锦正立在井边看新来的使女择菜,木门被推开是徐淳音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