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能开玩笑!少爷喜欢的人将来可是陈家的女主人,柳家的女掌柜。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开玩笑呢?”
“我倒不希望她是什么陈家的女主人,柳家的女掌柜,她只是是我心间盛开的一株梅便好。”
我听见少爷发出这梦幻而忧郁般的声音,我便确定了,他将来必要遇见他期盼之人,而这人必是他一生挚爱。他的感情就如这梅花一样,不是盛开在枝头间,就是凋零在泥土里。
那晚,一切安好,陈宅的客人们陆续走后,先生和太太还共用了一顿晚餐。
少爷并没有被太太急急地带走,而是留在了陈家,而夫人绝对不会单独把少爷留在她口中的狼窝里,也一并在楼上的卧房里安顿下来。
春日天黑早,一入夜,西北风就一阵紧咬一阵。
夫人住的房间,窗户正好开在北面,我推门进去给太太送她每晚必点的猫屎咖啡。整个屋子阒然无声,寂廖凄清,太太离开后,先生只留了一个伺候饭时的厨子和一个洒扫院子的大叔。
“该走的都走了吗?”太太坐在靠窗边的深靠皮椅里,一动不动地问我。
“走了,太太。”我听得哀号的寒风不时摇晃窗子的哐啷声,便拉开窗帘,检查窗户是否扣紧了。
“别拉开窗帘,宋妈!”太太猛然从椅子里伸直脖子,直立身子,朝我发出见润刺耳的吼叫“我怕光。”
“太太,可是……已经……外面黑了。您一个人是座了多久啦?”
她用手抵着脑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示意我不要去轻易打扰她。我才发现自从她接到先生邀请她回家的通知以来,她就一直彻夜不眠,她怕自己对先生软下心来,又怕自己对少爷狠不下心。
我见她已经睡着了,就近抽了一条床上的毛毯盖在她身上,蹑手蹑脚地带上门,刚要出去,却听见楼上的客厅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演奏钢琴的声音。
“他这是要干什么呀!要整死我吗?”
原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太太突然像发疯的魔鬼一样跳起来,一边甩掉身上的毯子,一边唠叨“你瞧!我刚入睡,他就故意来整我。你去叫他停下来,他这个爱耍花招的人,在公司耍花招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在家里故伎重演呢?魔鬼!小偷!无耻之徒!宋妈!去,叫他停下!不然,我就要咋破那台钢琴!”
我刚接到她的命令,走到房门口,突然,听得她一声喊“不!我去!”
那声调已经换做了缓和轻柔,犹如瀑布一下飞跃到平地,细细流淌。
“我亲自去。”这下,她的脸也变了——在我眼里,呈现出一张阴柔的面具脸。她整了整衣裳,理了理头发,让我端着咖啡走在她后面。快到钢琴旁边时,她开始击掌,那掌声噼里啪啦的,赛似鞭炮。
“先生的钢琴弹得越来越好了!比刚认识我的时候,不知好多少倍。”
在一旁的我觉得——这钢琴弹得——离流畅都差十万八千里。
“先生,这些日子您过得好吗?”
我第一次发现太太的眼睛——居然含情脉脉,而且丝毫不减当年风韵。
“来!月梅!坐在我旁边来,我们一起,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
柳小姐真的坐在了陈建国的边上,幸好我脑袋此时迷迷糊糊,看见了这一对绝配的人儿,与我同分享此无比美好的场景的还有在厅门外护着桃花的少爷。
我刚要向少爷打招呼,少爷把手指放在嘴边,长长地“嘘”了一声。他把我拉到通向暖房的侧廊上,在昏暗的过道灯下,我看到他眉间少有的明媚的笑容。
“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曲》……”他小声嘀咕道。
在一个周末的傍晚,少爷即将念高三的一个暑假,暖房的天棚已经撤去,我在花园浇水,少爷在客厅的钢琴上弹着那首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