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卡辛镇之外,天寒地冻,北风呼啸,蝗虫群般铺天盖地的雪花,带着残酷的浪漫。
李维曾经抱有那样的念头,若是把自己的经历写成书的话,再不济也是一个能把人给逗乐的欢乐向故事,老少皆宜。
但李维发现自己错了,这或许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励志温馨故事,也许其中还夹杂着绞刑般的割裂感,手术台般的恐惧感,令人格瓦解,让灵魂病变,不是那种能让人面带笑意走出电影院的故事。
冰寒的铁轨,发狂的轮轴,开向卡斯罗特的魔导列车在雪地中疾驰,在群山之间回响的引擎噪声,要把人给逼疯。
三十节车厢的最后一节,车厢顶部站着几个不要命的人,他们置身在暴风雪中,神情肃穆,像是在出席他人的葬礼。
没有谁能狠得下心来杀死李维,不管是布莱兹艾丽卡亦或是摩根。
“你真的要这样做吗?一旦跳下去,就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了。”
艾丽卡的皮草大衣把她裹得严严实实,银色的眸子不停缩放着,为那个站在车厢边沿的男人担忧着。自从见识过死而复生的李维后,已然觉得就算再发生无论多么诡异的事情,也无法让自己的情绪产生太大波动,但当李维亲口说出他只要被杀就能变得更强,艾丽卡终于发现自己还是太过稚嫩。
“你们已经尝试过了不是吗?那样做对谁都没好处,无论对你们来说,还是对我。”
这般的冰天雪地,方圆几十公里内甚至都见不到活物,唯有呼啸着的魔导列车。李维仅仅穿着亚麻短裤,鞋子上衣统统没有,风雪覆盖在他的脸上,冰霜在体表上凝结,仓促鼻息化成的白色烟雾,在狂风中不断逝去。
三人都尝试过,除了艾丽卡,布莱兹和摩根也想过帮助李维,尽最大努力的不让李维感受到痛苦就死去,说起来很容易,但当真正动手时,每个人都抱着这样的心态,自己必须得一击毙命的心态,然而这样沉重的任务,使得人的精神高度紧绷,这压在灵魂上的重担,使得他们放弃,谁也不敢百分百保证能一击毙命,让李维毫无痛苦的死亡。
“力量……力量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你这样的做法就好像……”
布莱兹于心不忍。
“就好像修罗一样。”
摩根补充着,是的,像那嗜血残暴的修罗,在通往追求力量的道路上,疯狂的折磨着自我,就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就算体无完肤皮开肉绽,就算是支离破碎……
李维在心中默念着修罗这两个字,或许是这样没错,但李维认为这是进化必要的代价。
无论它多么沉重,
有时是多么黑暗。
但它还可以,
时而像鸟一样在风中曼舞,
可以眺望永恒。
“我没有选择。”被冻僵的李维发出低沉的宣言,“这力量,并非是我选择的,它属于洪水地震雪崩一类的东西,在它来临前我不得而知,一旦临头又无法抗拒。又有什么,比变强更令人沉沦的动机呢?”
李维拴好束缚着自己手腕的铁链,与车厢顶部的一根杠杆牢实的绑在一起,确认准备工作完毕之后,他略显恐惧的凝视着脚下,迅速滚动着的残酷大地。
“团长!”
艾丽卡奔跑起来,试图阻止这愚蠢的举动。
布莱兹如同铁钳一样有力的手抓住了艾丽卡的肩膀,说“就算你现在阻止了他,很快他也会继续这样做的,放弃吧。”
“三分钟后把我拉上来。”
李维留下这句话后。
没有任何征兆的,艾丽卡再往那个方向看去时,车厢边沿已经没有了人影,只剩下那根栓绑着铁杠的冰冷锁链,这根铁链,被绷得很紧,很紧,很紧……
在摩根的惊愕中,风雪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