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钟声在高台之上敲响,伴着电闪雷鸣,大雨滂沱,沈倾鸾跌跌撞撞跑出门外,自玉浮楼到宫门,无人阻拦。
他们都怕“妖妃现世”,便不约而同地放人离开,为的不过是阻止今日这场封后大典。
直至到了回忆中的西郊墓园,终见那伫立风雨中的石碑,沈倾鸾朦胧之间好似瞧见一个人影。他向来背光而立,却胜过世间万千光芒。
然再定睛去看,却只有一座满是枯草的孤坟。
赤足踩在泥中,被石子划过道道血痕,沈倾鸾伸手去扒那足有半人高的土堆,即使久未修剪的指甲崩断外翻,她仍是浑然不觉。
温热的泪水混着雨滴,使视线愈加模糊,可疼痛却使人愈发清醒,一点点将她从这半年的浑浑噩噩中解脱出来。
“待你查明身世,我也报了灭门之仇,咱们就回渟州城成亲可好?”
月光自竹叶间穿过,洒下一地斑驳,十七岁的沈倾鸾垂眸脚尖,第一回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哪怕回应自己的只是绵长平稳的呼吸,只因有他在身旁,便不觉失落孤寂。
可如今她孤身在此,承诺永不离弃的人却已不知踪影。
鲜血混入泥中,使土腥味更加浓郁,令人作呕,她好似不知疲累,不知疼痛。
“可是在找这个?”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沈倾鸾转头,见到的先是一个熟悉的锦盒。
递来锦盒的人也蹲下身来,轻声问她“我是琅玉,你可还记得?”
沈倾鸾未回,却只是夺过锦盒,将其打开。里头白玉镯子伤痕累累,却因金丝相缠,更添了几分艳丽。
一时之间思绪回笼,诸多往事恢复如初。沈倾鸾终于记起五年前她重返皇都,潜心谋划,却还是没能躲过一句传唱百年的戏文。
“妖妃现,惑帝王,乱江山,咒言起;
明君反目,朝局不安,忠臣枉死,美人枯骨……”
沈倾鸾一字一句将其念出,后半段近乎嘶喊,然雨势太大又伴雷鸣,即便她用尽力,也终究渺小孤立。
父母兄长,因“袒护妖妃”之名,困死局中,尽葬火海;
心间挚爱,因“伙同妖妃”之罪,万箭追踪,生死不明……
而如今她被钦天监判为妖妃,又会是何等结局?
沈倾鸾不知。
等哭够了,她将玉镯戴于腕间,将锦盒埋入土里。
“你要去何处?”见她起身,琅玉连忙问。
沈倾鸾神色淡然,缓缓开口。
“回宫。”
若她这一生都离不开“妖妃”,那便由她也将这妖妃做上一回,看看祸乱的是谁的江山,枉死的又是哪一位忠臣。
“那顾枭呢?”琅玉质问,“待踏过玉阶,你便是大央的皇后,若他得以转圜回来找你”
“若他归来,我替他谋定天下,若他不归,待报仇雪恨,我下去陪他。”
被她一言打断,琅玉张了张口,却半晌说不出任何话来。只等那身影渐渐消失在雨中,她恍然记起当年女床山一游,少年望着沈倾鸾,张口便是一段戏腔。
“彼一生身在牵系之中,
虚妄不得满;
此一生身在囚牢之中,
迷途不知返;
终两生缘自命定而起,
层层雾里;
盼来生不辜负相思意,
不过是,
一纸空文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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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车驾等在墓园外,周遭跪拜者数十,皆言妖妃祸国不可不信,然着华服的男子却不动如山,直至沈倾鸾慢慢走近,面上才浮现几分释然。
“陛下难道要走彰帝的老路吗!”见规劝无果,年逾半百的老臣一声高喊,终是提及前一任帝王。
沈倾鸾瞥他一眼,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