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风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凌于众生之上也往往曲高和寡。南北两朝各大世家,名声底蕴能够和郑家不分上下的不少,但是能够被这位家主引为知己的,平辈当中却无一人。
直到南朝吴郡四大姓氏之一的顾氏家主顾际常成名,二人虽然隔着一个辈分、三十余岁的年龄差,却一见如故成忘年之交。
郑逢年将二人之间往来书信保存的十分完好,字里行间之中,得以窥见两人之间的交往全然无利益牵扯,乃是真正将彼此当作了可以倾诉衷肠的至交知己。
木匣中的书信按照年份先后排列整齐,足有数十封。顾蕴从最早的开始翻看,得出了以上的结论。只是随即心中便出现了一个疑问,父亲和郑风年相交甚深,为何她们姐妹二人却全然不知?
顾蓁和顾蕴姐妹幼年皆由父亲顾际棠亲自启蒙教导,后来顾蕴“偷懒耍滑不上进”,学生实际上只剩下了顾蓁一人。顾蓁虽是女儿身,身为父亲的顾际棠却全然没有要将其培养成一个世俗标准之下的世家贵女。
她读经史子集,学兵法谋略,小小年纪便跟在顾际常身侧听他谈论宦途纵横之策、百姓民生之道。而和顾际常往来亲密的人,顾蓁也都熟悉知晓。即使像温远之那样常年驻扎在外,顾蓁也能在日后遇到难处的时候随即便能想起向其求助。
唯有这个郑风年,为何连顾蓁也全然不知此人的存在?
顾蕴正欲继续抽取下一封信函,被太后沈骆打断。
“顾二小姐看看这封。”沈骆显然在他们过来之前已经将熟知信函内容,十分熟练地从其中抽取出两封,将其中一封递给顾蕴。
顾蕴伸手接过,打开来看。
这封信是顾计常写给郑风年的,是一封回信,并且所写的内容是顾蕴已经直到的一件事——那便是顾蓁和棣棠的婚约。
顾计常在心中答应了郑风年的提议,同意将长女顾蓁许配给郑风年的外孙。同时提到随信附带一枚扳指,算作信物。
顾蕴想起来,心中提到的扳指应当就是几年前郑远随拿着去武陵顾氏祖宅“提亲”的那枚。当然,现在已经回到了顾蓁手中,并且因为代表着让人无端膈应的含义,而被堆置在了不知哪个箱底。
当郑家拿出那枚扳指的时候,顾蓁和顾蕴姐妹二人便已经隐隐怀疑郑远随当时所说的婚约,并非空穴来风专门给淮南王府找不痛快。但是亲眼看到自己父亲的亲笔信后,顾蕴还是不由地在心中道一句原来真的有这桩婚约的存在,并且父亲言语之间居然还十分赞成。
可是她更加疑惑了,若只是父亲和郑风年之间的神教,不告诉她们姐妹也说的过去。可是父亲既然已经决定和郑家结亲,许配的还是他视若珍宝又耗费无数心力培养的长女,又为何不让身在其中的阿姐知道这件事?
顾蕴将手中的信件匆匆浏览完,然后抬头看向沈骆。直觉告诉她,沈骆了解其中的缘由。
沈骆自然能窥透此时顾蕴心中所想,眼神和对方相接之后,伸手将另一封信函递过去“顾二小姐再看看这封。”
……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北朝皇城之中,顾蓁和宇文愈并肩而行,阿琉怀抱木匣和疏瞳一起紧随其后。
顾蕴尚未从看完沈骆挑出的第二封信而产生的巨大震荡中出来。对,不是难过也不是讶异,就是震荡。就像是将她扔进了一艘漂泊于茫茫海面的小船,忽然迎来了滔天巨浪。
信函并未展示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闻,也没有对其产生任何威胁。但是,却让她二十多年来的认知遭受了剧烈的冲击,让她对自己所有的坚持都在微微动摇。
“可还好?”二人谢绝了沈骆派软轿相送的提议,在偌大的宫城之中徒步走了许久之后,宇文愈才思忖着时机开口。
“说不上好与不好。”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