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本桥二郎带着不甘和愤怒走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各大商业银行在利用大藏省的决议谋私也不闻不问。
他更不明白,明明目前的问题是出在本币升值上,一重康野却要迂回选择戳破经济泡沫也不用最直接的手段压制日元升值。
如果日元再这样升值下去,整个霓虹所赚取的外汇岂不是都成了为美国做嫁衣。
宏本桥二郎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一重康野要这么做。
一份协议罢了,霓虹完全可以同样阳奉阴违,跟无数个家庭支离破碎相比,信誉又算什么。
“砰!”
愤怒让宏本桥二郎忘记了该有的礼仪,他狠狠关上门愤然而去。
这一次,一重康野抬起了头。
他注视着紧闭着的门,浑黄的眼里依然古井无波。
在他漫长的生命里,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再感觉生气或者愤怒了。
是的,一重康野并没有对宏本桥二郎的失礼行为感到生气,也没有因为宏本桥二郎的部分尊卑感到愤怒。
只有一丝淡淡的失望和欣慰。
很矛盾。
就像宏本桥二郎想的那样,作为大藏省主管,一重康野又岂会不知道各大商业银行阳奉阴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又岂会不知道广场协议才是目前霓虹经济最大的问题根源。
可是又能如何。
失去了完整的主权这个国家就像是漂浮在海上的无根之木,如果日元不主动升值压制出口,这个国家将会再次举世皆敌。
可是连自己的主权都不完整,霓虹又如何能够再承受一次举世皆敌的代价。
人老了,精力不足很容易会缅怀过去。
放下手里的报纸,一重康野无意识望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他想起了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那一年,他才十四岁。
犹记得那年雪很大,跟着父亲一重大佐去到东北,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天上会下这么大的雪,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世上真有黑色的肥沃土地。
他跟着父亲和那些叔叔们会跪在地上亲吻那黑色的土地,老师和父亲真的没有骗人。
随着父亲战区转移调动,跟着父亲一路南下,见到了春水如雾的江南,见到了绚丽多姿的申城,见到了一片又一片巨大的城池。
没有地震、没有海啸,跟狭小的九州岛相比较,简直就是天堂。
二十岁那年,按照家族惯例,他入伍成为了一名少佐,终于可以帮帝国实现已久的梦想。
第一次尝到鲜血的味道,第一看到鲜艳桃花的凋谢。
那时候的帝国何其强大,即便是举世皆敌也无人能够抵挡。
可是现在天皇陛下受到天照大神召唤撒手离去,内阁传过来的消息看苏联也已经快走到尽头,这个时代就终将要到了谢幕的时候
大阪街头,沈建南有些失望从一家音像店走了出来。
没有,还是没有。
香港和其它地方随处可见的东西,在这里居然买不到。
看着自家老板一脸失望的样子,威廉满头雾水。
“老板,你什么时候开始信教了?”
“信什么教?”
“不然你买那玩意干什么?”
“你不觉得很好听?”
神经病。
三个字憋在威廉嘴里。
亨德尔的《弥赛亚》哈利路亚大合唱是宗教歌曲,是对神的虔诚歌曲,一个毫无信仰的家伙居然说好听,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大阪街头转了整整两个小时,沈建南在一条很偏僻的街道居然找到了家专卖品店。
这相当不容易。
要知道,在霓虹可是几乎没人信仰上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