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的男人们也紧跟着进门,听着这话,浑身的怒火立马冒出来。
村长点着烟杆蹲在屋檐下,神情阴郁地看着外面漆黑的一切,“红叶,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公道的。阳光下还有阴暗呢,但是你得相信,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它在一件事上亏待了你,注定会在另一件事情上补偿你。
其他人怎么看你都不重要,咱家里每个人都喜欢你、关心你,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也要怀着善意生活下去。
小安知青的厂子肯定能办下去的,到时候咱村子里通了路,日子会越来越好过。各种新奇的人和事多起来,你的事情自然会被人慢慢遗忘……”
“爹,你这些话都说了多少次了?可是八年,抗……战都结束了,其他村子里人提起河塘村村长的闺女,还能想起来,说得话比之前还要难听!就是我这个大男人都受不了,”方红利握着拳头狠狠地挥了下,恨恨地咬牙说“不行,我要揪着张全跟所有人说,当初是崔天浩陷害的我妹子!”
方红胜就显得稳重许多,“张全能够当记分员是靠着崔家,他敢拿着自己的前程替咱说句公道话?再说,他就是说了实话,可有几个人能信?已经过去八年,对与错并不重要了。”
是啊,大家已经多了谈资,谁在乎对和错呢?
“那,那我……”
“你要去打崔天浩?”方红胜哪能不知道弟弟要说什么,“你打过多少次了,有哪次讨到便宜?”
说起这事,大家都郁闷得紧。
他们也不是没有趁夜拿着麻袋和棍子去找崔天浩出气,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背,有时候崔天浩跟人结伴回来,有时候天突然下雨,有时候他们家里有急事。好不容易遇到单独骑车的崔天浩,他们却在冲上去的时候摔个狗啃泥提前暴露,跟戏里演得二傻子似的。
巧了,那天崔成亮几个村委正好从从隔壁村吃席回来,碰到这事,就说了,以后崔天浩有个三长两短都会算到方家头上。
他们原本就是“理亏”方,自然这种行为被人有心暗地里传开,妹子的名声更臭出了天际。
方红利烦躁地挠着头蹲在地上,粗声粗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家都快被崔家欺负死了!这特么太憋屈了,我妹子多好的人,就被崔家祸害成这样,我,我恨不能跟他们拼命!”
方红胜亦是冷峻着神色,“崔家人会有栽跟头的时候……”
方红叶这时候心里暖得很。她并不会抱怨家人的无作为,现实是现实,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达成的,只能说敌人太狡猾了,钻了舆论和法律的洞子,让他们不得不吞下苦水。
就像是安知夏说,不遭人嫉妒是庸才。
谁让她优秀如此,让人早早就忍不住内心黑暗出手!
可是内心的委屈此时此刻却泛滥到不行,她任由自己矫情地趴到娘温热干爽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方家人这会儿浑身僵硬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方红叶从小就聪明懂事,哪怕受到那种不平之事,也只是封闭自己整日呆在屋子里不爱笑不爱说话,可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
瞧她这委屈到抽泣不止的样子,他们心揪疼得很,俩兄长的拳头恨不得将墙壁给锤塌,嫂子、侄子和侄女们则陪着一起哭天抹泪。
哭了好久,方红叶不好意思地擦擦泪,腻歪在娘的怀里,嗓子沙哑眼睛漆黑晶亮带着笑说“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牛旺……对不起,我就是突然想哭了,没有受什么委屈。”
大家瞧她笑得不勉强,暗暗松口气,以为她今天终于敢站到人前,而发泄这些年的委屈,心里又为她酸疼不已。
“我以后是工人了!”她深吸口气大声地说,“小安厂长任命我为五旗公社农副厂宣传部干事,往后巡演的事情由我负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