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空旷虚无的死世界,第一次有外界的风沙吹进来,仿佛冰天雪地里有春花盛开。
未深的眸子雪亮起来,像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见新事物的孩子。
七千年的岁月早就磨光了他对外界的记忆,久而久之,心中只剩下一片寂寥的空白,以往的俗世万千,人情世故,乃至大到山川湖海,小到花草树木,早就没有印象了。
如今,就连阳谷沙漠吹来的风沙也如此美丽迷人。
未深喜上眉梢,一挥手,将万千沙土定格在空中,让它们像星星一样排列着。
他举手投足间,本是翻涌奔腾的沙漠风暴顷刻收住翻卷之势,迅速铺陈开来,一层层地往外飞散,零零星星地静止在空中,露出风暴中心的一个球形红色法阵来。
“怎么回事!法阵不管用了吗?”球形法阵中的霍风嚷嚷,捶胸顿足地张望着眼前的情形,直到看见不远处白烟似的未深,才将一颗高悬的心放下来,正要数落几句,猛然看见未深身旁带维帽的蓝澈,不禁喜怒交加,但怒气愈盛,实在憋不住满腔怨气,当即脱下脚底的破布鞋,灌力扔出去,大声骂起来,“蓝澈你个混蛋,王八羔子,臭木楞子,老子还以为你被蛇魁吃了呢,害得老子自责了许久,跟你讲,老子一辈子都瞧不起你!老子最看不起你这种滥好人!”
那只破布鞋精准无物地落在蓝澈肩膀上,蓝澈虽有准备不躲不闪,但怎料那力道异常强大,力如磐石,竟砸得生疼,让他不得不退了几步,险些从石头上摔下去,深蓝色的衣服上留下一道脏兮兮的鞋印。
未深拉了蓝澈一把,看看霍风,又看看法阵中昏迷不醒的一个黄衣女人,心下已知晓了七八分情况,但不曾看见魔阴,便毫不避讳地问了句:“魔阴呢?不久前我见它从辟地渊上飞过去,想来定是去寻你了。”
“哎?你能瞧见它飞过去找我,难道就没看到它片刻前飞了过去?”法阵飘近未深和蓝澈,霍风一边回答未深一边走向蓝澈,想看看蓝澈受伤了没有。
蓝澈仍由霍风扒拉着检查,霍风也识趣得很,未曾弄到维帽,一旁未深却蹙起眉头,自言自语:“难道是我和辙天看卦象的那时么?还是我跟蓝澈说起她的时候?”末了又补上一句,“看来魔阴的实力比我预想的要高很多啊,居然能在我眼皮底下瞒天过海。”
听到“辙天”两个字,霍风停住了检查的动作,脸色大变,表情变得狰狞起来,眼珠子倏忽间呈现出一种妖异鬼魅的红色,转身抓住未深的肩头,声音像在低吼:“怎么,辙天来过这里,他来干什么!”
“只是他的分身而已。”未深淡淡回答,表情不辩喜怒,“或许是太强了找不到对手,所以想起我这个深渊里的人了。”
许是信不过未深,霍风向蓝澈投去询问的目光,蓝澈没有说话。
霍风随即一口否定道:“不可能,辙天再狂妄自大,也不可能为了挑战你冒着消减力量的危险使用分身术。放眼整个西洲,怕是只有你能放手跟他一搏,他那人怕死怕得要命,怎么可能——”
未深打断霍风的话,眼神深邃:“怎么不可能,对手之所以称为对手,就是功法实力相当,我如今只是一缕孤魂,二魂七魄皆在深渊底下,实力早已不复当初,辙天虽妄自尊大了些,也是要面子的,使了分身术既是对我的尊重,也是怕落人口舌,恐天下之人笑他倚强凌弱胜之不武。”
“可……”霍风还想反驳,可细想未深的话很是有理,他生来好武,不擅争辩,性子又直,一时间找不到话说,肚子里堵着一口气,脸色憋得发紫。猛然间想起自己为何而来,忙将那法阵中的女人横抱起来,叫未深道:“你能救救她吗?她就要死了!”
未深飘近道:“只要没死就能救。”
“那就拜托你了。”霍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将女人轻轻递交到未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