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重活一世的事儿,那时祖母告诉她
命数这东西有什么好信的,若是上天一早儿给你定好了,你信又有什么用,若是人的命数是没定好的,你信又有什么用。
原来祖母心中,是很明白的,明白到哪怕临终之言,也要将此话再嘱咐她一遍。
少女的眸子里含了泪光,一双肩膀忍不住微微颤抖。
顾老太太看着子孙将自己的话都听了进去,不由地欢欣一笑,这一刻,似回到了那风华绝代的当年。
当年鲜衣怒妈,将门虎女,驯马场上夺得千秋颜色。
而后遇见了那打马而过的少年,自此一颗芳心暗许,成当年一段良缘佳话。
如此沐风雨数十载,经举案齐眉,或相敬如宾,成合家安乐,享岁月繁华。
如今余她一人,并满堂儿孙。
……
屋里几人的目光忽然一顿,只见顾老太太缓缓合上了眸子,将她一生的传奇敛藏于时光的剪影之间,再不为人知晓。
“母亲!”
顾疆元一声悲鸣,携着何氏于顾老太太床前下跪,屋里除了低低的啜泣声之外便是万物俱寂,顾谨却好似听到了哀钟的长鸣。
这是她此生第一次,身历死别。
竟想不到个中滋味如此这般,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之痛,没有想象中的追悔莫及之感,亦没有上一世亲眼目睹顾府遭抄家灭门之灾时的苦痛难挨。
但她心中悲戚,更甚于上一世陆承修亲手掐死自己的那一瞬间。
这份死别分明已历一世,却要让她在经一世之悲戚,何其残酷。
生离死别,终究还是死别二字要更加残酷一些,毕竟活着就还有无限希望,可死了就只剩下万古长寂。
顾谨看着踏上顾老太太那副安详的睡颜,心中想起来她最后一句遗言
谨儿,记住祖母的话,别信命。
她叩首,不知祭拜的是榻上的祖母,还是她心中未知的神明。
若真有神明,可否也能够让祖母有重活一世的时候,她能够看得出来,顾老太太眸子里那份对年少光景的无限回忆。
只不知忆的是她的祖父,还是那鲜衣怒马的时光。
又过一个时辰,汴梁城内欢欣鼓舞的人影渐渐消散,只余下长街之上繁华耀眼的花灯,诉说着顺昌二十四年上元节这一日的繁荣与安稳。
顾府挂了层层白帐,于万千繁华灯火之中,孤诉一方死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