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带着朱水莲来到外婆家,烧水帮覃凤英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把炕上臭烘烘的被褥换掉。
外婆覃凤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说话断断续续。
拉着朱水莲的手说胡话,喊张泽“四儿,四儿!”
朱水莲找来村里的医生问情况,村医把完脉后摇摇头:“准备后事吧!”
外婆东西也吃不下了。
吊着一口气,躺在席子上时不时全身抽搐一下。
朱水莲守了一阵,惦记着家里没干完的农活,看覃凤英一时半会还不会走,交代张泽好生看着,自己先回家忙活,有事喊她。
张泽点头答应了。
外婆偶尔清醒,张开嘴说的总是那句一直说不完整的话:“是泽儿吗?你外婆最后悔的事,就是……”然后是急促的咳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外婆得的病,也许是肺痨,妈妈和小舅、舅舅父都没有送外婆到镇上的医院看病。
听妈妈说,外婆病情刚开始严重的时候,曾经闹过要去大医院看病,可是舅父说他没钱。
小舅舅更加穷。
妈妈说她一个出嫁女做不了主,舅父说不去,她也不好自己一个人带外婆去:“我一个人也承担不起大医院的医疗费啊!”
张泽问她为什么不找爸爸要钱,妈妈答:“你爸爸那个冷面铁公鸡,想跟他要钱,门都没有。他最近好像在栋县买了一块地,估计也没什么钱剩。”
“买地?爸爸是要在栋县建房子吗?”
“不知道他,没儿子他哪有心思建房子?买地是因为开发商要局里罩着,半卖半送给那些得力警员每人一块地,你爸爸不好不要啊。”
张泽急着带妈妈回去看外婆的一个原因,还在于她实在很想听到外婆说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
她在外婆边上守着的时候,外婆有过短暂的神志清醒,抓着她的手说:“泽儿,你爸爸他……当年……”
一阵咳嗽来袭,外婆直着上半身半躺着咳了很久很久,咳得好像时间快要停滞了。
等她缓过来了,张泽好不容易喂她喝了一点粥水,外婆眉毛紧锁,布满皱纹的双脸,因为痛苦狰狞,看着有些瘆人。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守了半天的张泽,有些疲倦,闭上眼睛打算假寐一会。
突然被外婆拼尽力气厉声说的话惊醒:“你,你是谁?为什么变了模样?别,别来找我!是……是泽儿她爸爸……真的不能怪我啊!”
外婆干枯的双手在空中乱举乱动,浑浊的眼里闪着恐惧。
张泽有些害怕,伸出一只手握着外婆乱晃的双手。
外婆的手那么瘦,那么小,她用一只手就能紧紧握住她的双手。
另一只手把外婆零乱的刘海拨到一边,抚摸着她枯瘦的脸,“外婆,不怕,泽儿在这呢!”
经过一阵情绪大起大落,本来就气若游丝的外婆渐渐陷入昏迷。
被外婆一连串的举动搞蒙的张泽,坐在边上,疑惑不解地思忖着一向善良质朴的外婆,到底有什么样的心结,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表现。
那天午后,惦记着母亲病情的朱水莲,到底没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劳作当中,在地忙活了一小会后,又跑回覃凤英家里。
此时覃凤英仍处于昏迷中,张泽握着她的手,坐在边上,一脸的忧虑。
“妈妈,外婆好像有什么心事未了。”看见妈妈走进来,张泽轻轻地把外婆的手放在炕上。
朱水莲心跳了一下,脸颊不由自主地抽动了几下,怕女儿看出异样,赶紧别过头,假装打量房子:“她没说啥吧?”
“没有,我一直守在这,听着呢,可是每次外婆快要说出来时,她就没力气了。”
“你也累了吧?回家休息一下,我在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