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的就是事情刚刚过去的时候。每个人都尽量地回避那件事情，而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找借口回避了那座院子。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绝大部分的时候只有韩青一个人。
那件事情对她的冲击是极大的，当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悲哀，对突然凋落的年轻生命的悲哀。她是医生，自然是无神论者，只是她经常会想起那起意外，当时的张晓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那栏杆是一米四的高度，事发之后，赶过来的警察们很认真地量了一下护栏，而张晓芙的身高不足一米六，就算是加上高跟鞋，也至多一米六五左右，如果不是翻越了护栏，她怎么能掉下去？
结果虽然是意外，但大家几乎是心照不宣地都认定她是自杀。
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自杀了？那晚的张晓芙看起来是那么高兴不是吗？
只有恋爱中的女孩子，才会有那么兴奋的表情不是吗？而张晓芙正是如花一般的年龄，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各样的追求者，她似乎曾经在自己的面前提前过一个人，但没有说那个人的名字，只是她说，自己下了很大的赌注，而且，看起来她很有把握，自己一定是赢定了。
这么多年来，韩青时不时会想起那张年轻的脸，甚至多少有些懊悔，当天如果能抽出时间陪在她身边，注意到她的情绪，会不会一切都不同了？
下班之后，她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给兰溪拨了一个视频电话，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她想听一听兰溪的意见，虽然在她的心里，还是把兰溪当成一个小孩子，但几次案件下来，她不得不对兰溪的本领刮目相看了。
最重要的是，还得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每年特别的聚会还会在同一个地点举行，只不过，那房子早已经被重建。
“快二十年了。”兰溪皱了皱眉头，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这话说得有点儿怪，韩青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好奇地追问了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手机上出现了兰溪的那张脸，整张脸调皮地占据了整个屏幕，但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儿怪怪的，“我是说，这个时间很有意思。您知道按照我国目前的法律来看，刑事案件的追诉时间，最长是20年。等到二月初二那天——应该差不多已经满二十年了吧？”
“恩？”青姨愣了一下，对这些东西，她可从来都没有研究过，“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随口说说。”兰溪那张脸夸张地露出了两排牙齿，“我的意思是说，当时的警察们已经给出了结论不是吗？如果万一，我是说如果，真的是谋杀的话，也过了追诉有效期。”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青姨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也没什么，都过去多少年的事情了，当年的人，有些已经不在了。只是可能林润华很在意那些事情——”
“青姨也很在意不是吗？要不然，也不会特意提起了。”视频那头的兰溪严肃地回了一句。
这丫头，可真是个鬼机灵。韩青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想，你可能会发现什么东西。这件事情，到时候林润华可能还会再重提，毕竟，你会出现。他——知道你的一切。”
一切？兰溪的眉毛扬了起来，她虽然没有开口，但她很显然在用自己的表情表达着自己的疑惑？青姨真的对自己隐瞒了太多的东西，只是，到了现在为止，她似乎还不打算说实话。
“恩，我们时不时也会见面。而且当年你来这里读书的时候，我跟你在一起的事情，林家的人，我是指我的小姑子，也曾经跟我打听过。大概可能是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产生过疑虑吧。”韩青依然还是说得那么吞吞吐吐。
所有的谜团，都会解开的那一天。兰溪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这么说起来，我不用太费力地表现自己对吧？我那位姨夫，应该对我还是有几分好印象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