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山,又名玄石山。
《楚辞》中的驱予车于玄石,步予马于洞庭,指的就是玄石山与洞庭湖同为楚地一景。
至少在韩经的眼里,墨山要比其他的山峰景致要可爱得多。
因为这里山石悉黑,黝黑如墨,正是制墨的好原料。
已经有部下找来,正在处理白亦非破败不堪的尸体,韩经负于立于山底吹着山风四处眺望。
以他如今的功力造化,方圆数里之内,虽说不是纤毫毕现,但也少有能躲过目光扫视的。
抬头之际,墨山半山腰正有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拄杖往下望,韩经不由得诧异起来。
白亦非一开始就消耗了大量的功力,韩经处理起来并没有花费太大的手脚,甚至连天宗绝学天地失色都没有动用。
即使再放松,韩经也没有顾得上头顶,也不知山上老者将自己与白亦非的打斗看了个几分。
“老丈有礼了。”
韩经也不知道眼前的老人什么时候到的,只能先拿言语试探。
“小先生亦是兵家之人?”
老人拄杖在山石上一磕,发出金石之声。
韩经这才注意到,老者手中所持的拐杖竟然是一柄奇形铁剑。
“老丈为何会如此问?”
“老朽于山上看见此人一头钻进布置好的口袋里,诸位会猎于此,故意围三阙一,以堕其死斗之志,在其最疲弊之时,与以致命一击,就如同轻骑绞杀追亡散兵游勇一般。”
老者边说边用拐杖朝山下指点,所指之处皆是韩经等人埋伏落脚之处。
“诸位行动间深谙兵法,举止有度,配合默契,故而老朽有此一问。”
看来这老者是从头看到尾了,韩经不动声色,只是手往龙渊上搭了一搭。
“老丈是兵家之人?”
“天下纷乱,群雄角力,老朽自认读了几卷兵书,四处兜售,蹉跎了大半生,许是军略还没有学到家。”
说到这,老人自嘲一笑,“因此回到居鄛老家研读前辈兵法大师的著作,以期有所进益。”
“玄石山的墨是老朽所知的最有利于书写的墨色,自从新郑的纸张售往四海以来,诸子百家之人多喜用毛笔誊抄撰写自己的学说,对墨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了,老朽也是贪图这点便利,索性搬来了山上结庐而居。”
顺着老者所指的方向,果然见到了一间矮小的茅草屋以及露出的草亭一角。
“相传墨家圣贤墨子曾居于此山,这也是墨山得名的原因之一,老朽寄情于山水,求教于先哲,不求达到墨子先哲的高度,见贤思齐日日警醒自己也是极为妥当的。”
没想到老人是兵家弟子,韩经暗中把手从剑柄上挪开,心底对其人身份产生了好奇心。
“敢问老丈高姓大名?”
“居鄛人范增。”
韩经脑海里嘶得一声,早该想到的。
范增在一大把年纪投奔项氏之时可不是一时住在六安的么!
张良已经反目,上苍又把其一生之敌范亚父送到了自己面前,这不是天注定是什么!
“范老先生,刚才言语多有唐突,还请勿怪。”
韩经正色再度行了个大礼,“韩经有礼了,此行是为了诛杀叛国逆贼白亦非,不想打扰到范老先生清修。”
之所以选择开门见山,将身份和盘托出,只是因为他是范增。
苏秦能为了燕昭王的知遇之恩入齐做死间,历经一十六载,冲的不就是君臣之间以诚相待的那种交心。
春秋战国时候的士人看重的往往是主公的为人,能否在其幕下一展胸中抱负,韩经也是不想在一开始就失了分。
“原来是韩国公子,老朽即使结庐远居,也曾听闻经公子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人生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