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适得其反吗?”
王酸儒哂笑一声,“如今蛮子已经定下屠城,就算适得其反,也不过是让他们屠的更彻底罢了,若是杀了托尔索能引发蛮子大乱,逼得汴州人起来反抗,蛮子敢不敢屠城还是两说,毕竟他们南下也只是为了劫掠,并不想过多损失。”
“这倒也是,”洪老沉吟了下,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便接着道,“如此就依先生所言行事,不过先生之计过于粗糙,我等还是再商议下细节吧。”
几人悄声细语的聊到深夜,一直到王酸儒提出告辞,街道上有蛮子巡逻,梅阑担心他出事,想要留他,却被他拒绝了,老酸儒似乎又恢复了他往日那副穷酸样,他说自己可是蛮头子的坐上宾,门外那些蛮子哪个敢动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欠扁模样,哪还有初来时那副大义凛然,看的洪老忍不住想给他一拐。
梅阑起身将他送至门口,出门前,王酸儒突然收了脚,“梅先生口中那两件宝贝,老夫有些好奇,其中一件大抵是你家那泼辣娘子,另一件呢?”
“我的小徒弟。”
“园子里经常跑堂那个?”
“不错。”
“那小子牙尖嘴利的,除了模样俊了些,有啥值得你宝贝的?”
“先生以为《杜十娘》如何?”
“称得上一出好戏。”
“他写的。”
“这”
王酸儒傻眼了,他甚至怀疑梅阑当初是不是想羞辱自己,一个少年时写的出《杜十娘》的天才,为何要让他拜自己一个连秀才都没考得的老儒?回头再仔细一想,想到少年那出身戏门的身份,似乎又明白些了,大抵是梅阑想给那孩子弄一个配的上他天资的身份吧,这年头,便是自己一个穷酸老儒,也比他戏子身份高贵百倍。
暗道可惜了,当初自己眼瞎,狗眼看人低,这么好的弟子,明明是唾手可得,却被自己拒之门外了,想到这儿,他突然有些羡慕起梅阑。
王酸儒没再说什么,抬脚离开了,看着他变得萧索的背影,梅阑突然感觉有些畅快,一晚上被这老酸儒牵着鼻子走,心底总归是不舒服的。
关了门回屋,他见几人还在小声商议,目光扫了眼三个弟子,其他两个傻乎乎的听着,时不时的还插上一嘴,似乎没有一点害怕,唯有安宁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便叫停众人。
“你们三个给我听好了,明日之事你们谁都不准参与,蛮子来前,都给我去后院水井里躲起来,至于能不能活下来,那就得看你们的造化了。”
曹永柱犹豫了下,小声说道“师父,老四老六躲起来就好了,就让弟子陪着师父吧。”
“胡闹,”梅阑怒斥一声,“你当这是玩吗?这是送命的营生。”
说罢,有觉的自己似乎有些过了,毕竟是孩子的一份孝心,便柔声道,“我与洪老几个都老了,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一辈子该经历的都经历的,也没啥好遗憾的,你们不同,大好的年华不能就这么葬送了。”
弟子们跪在他身前哀声哭泣,梅阑听的心酸,忍不住有些眼睛湿润,“师父一辈子没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是我最大的遗憾,往后得靠你们自己了。”
“师父”
胆颤心境的熬过一天,众人忍不住困乏,靠在一起睡了,梅阑没有睡意,回房里写了两封信,一封是写给王庆之的,一封写给梅长青。
晚年哪儿他没写,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自己想的她大概都懂,与其让她整日以泪洗面,倒不如干脆点,断了她的念想,省的她整日睹物思人。
五更天了,外面已经响起了鸡鸣声,天要亮了,梅阑伸了个懒腰起身,唱了一辈子的项羽,今天终于要杀个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