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罢了,客人逐渐散去。
门外,章氏与晚娘寒暄道别,长乐心不在焉的立在一旁,《西厢记》具有很浓的反封建礼教的色彩,在当下的时代里,可以算的上一出思想上“逆反”的戏剧,对长乐这种常在闺中,受惯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束缚少女来说,对她心防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小长乐,长乐?”
章氏告别晚娘,反身欲上马车,见李长乐立在一旁发愣,似有些魂不守舍,连叫两声才将她唤醒。
长乐回过神儿,见章氏皱眉正疑惑的看着自己,慌忙道“啊,姨娘何事?”
章氏关心道,“长乐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长乐眼神儿躲闪,有些心乱道,“侄女方才想到些事情,一时有些失神。”
章氏不疑有他,点头道,“哦,那就好,咱要回府了,跟你晚姨、师兄道个别吧。”
“好的。”
长乐这才舒了口气,转身跟晚娘“母子”道别。
“听章姐姐说,长乐你要在钱塘住些日子,往后闲暇时,多来梅园转转,等九儿考完了院试,妾身让他带你去逛逛西湖——”
晚娘挽着少女的手,脸上尽是不舍,嘴里喋喋不休。
梅长青见少女脸色羞红,神情尴尬,呐呐不知如何开口,便上前劝道,“好了师娘,时候不早了,莫让师母久等。”
晚娘听劝,这才松手。
“晚姨再见,师——师兄再见!”
长乐低着头,委身一礼,反身匆匆上了马车。
掀帘进车前,她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梅长青,见少年人依旧长身而立,见自己望来,含笑点头,依旧是那么温文尔雅,那么彬彬有礼。让长乐不禁脑中生疑,这样一个谦逊有礼的人,怎么会写出《西厢记》这等戏来?
三月二十,府试放榜,梅长青依旧是案首,沈临考了第七,唐胖子不出所料的落榜了,梅长青本打算安慰几句,却见他心宽体胖,嘻嘻哈哈的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便打消了念头。不过,梅长青还是能看出来些唐胖子的失落,有些东西,表面再怎么伪装,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但他没去拆穿,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尊严,有他自己的选择,作为一个外人,梅长青觉着自己还是不要干预的好。
接连的县试、府试案首,也让钱塘人牢牢记下了梅长青这个名字,纷纷好奇这是谁家子弟?
对于梅长青能够连中案首,最高兴的莫过于晚娘,欣喜之下,一番庆祝自然是免不了的,妇人毫不吝啬的在玉香楼又订了几桌大餐,梅园众人欢喜之余,玩笑道,让梅长青多考几个案首回来,自己等也好跟着沾沾光。
院试定在四月中旬开考,考场设在在扬州,距离开考还有近月的时间,梅长青在钱塘没什么友人,整日除了去刘府,便是宅在家里读书。
期间,沈临带着唐胖子过来过,说沈家已经派人去了扬州打点一切,让梅长青莫要准备什么,到时候两人一起去扬州便好,顺便想邀请梅长青出去“游玩”。对于这个纨绔子弟所谓的游玩之地,不用问,梅长青也心里清楚的很,便委婉谢绝了。
读书的虽有些枯燥,日子却也过的很快。
四月初,未免有什么意外出现,沈老打算让两人提前出发,顺便也能在扬州游玩两天,散散心,缓解下紧张。
晚娘一大早就起来给梅长青准备行礼,换洗的衣服准备了三四套,随后又床头拿出一包早准备好银子塞了进去。
如今梅园生意火爆,生活好了,依照晚娘对梅长青的宠溺,银子岂能少了?梅长青扫了一眼,怕少说也有二三十两,便是梅长青向来不问生活琐碎,也清楚的知道,这年头,十两银子便足够一家人吃喝一年的花销了,不由苦笑道,“师娘,沈伯父让人在那边安顿好了住处,用不了那么多银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