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逐渐没入深海,霭黄的光芒消逝大半,轻微只剩沉沉霞色。
“你疯了?!”
莫醒不管不顾地拉着他,脚脖子传来海水冰凉的触感。
“你不是想死么?”莫醒停步,回眸浅望,瞳孔里带着戏谑。
“你应该受不了学校里那些注视着你的眼光吧?还有你爸,你妈,他们全都一样,忽略你的感受,无视你的痛苦,甚至为了自身名誉冠冕堂皇地压迫你。”
“我明白,这种感觉从来都不会好受。既然活不下去了,那就去死吧?”
像是被这种轻蔑挑怒,余佳迎上他视线,一字一句道“好。”
少年长身玉立,相视的一瞬是默契的浅笑。
海浪扑面而来。
从膝盖到腰身,再到胸膛,海水渐渐蔓延。在一片余晖里,两人肩并着肩,承载太多的不堪与绝望,毅然决然走向永恒。
深蓝的翻腾的海水,身影逐渐被弥漫,有种向死而生的恢弘。
已然没过脖颈,莫醒牵制住他的手,瞳孔里倒映出他一呼一吸的急促。
再是耳边,双脚已经腾空,好似踩着棉絮,无力沉浮。
他忽然想起那双眼睛,被鲜血淋漓的不瞑目的双眼。又想起在night
eeze狭小的卫生间里,热情洋溢的拥吻。以及那人头靠在隔板上,邪逆乖张的模样。
那么此时呢?
“莫醒!”
从水下扬起头,大口呼吸了新鲜空气。四下寻望,不见少年。
他慌了神,在一片幽蓝的海面呼喊。直至最后,那人在不远处笑地乖张。
一如初见。
落幕后的海面是诡秘的蓝,尽头是包容万物的黑。
在这片光景衬托下,少年分明的棱角、熠熠生辉的眼眸都显得异常梦幻。
这一幕,后来也时常潜入他的睡梦中。天地悠悠间只剩他们两人,少年明眸善睐,足以叫人刻骨铭心。
回去的路上,宋词忍不住问“你俩到底去干什么了?”
分别前见到的余佳,脸色虽是苍白,可眼里有了生机。
“去感受了死亡的美妙。”
“???”
莫醒扔给她一只烟,两人凑近些许取了火,在温柔的傍晚里,分外惬意。
不疾不徐地把之前那幕娓娓道来,平和的语调,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我看你确实是疯了。”
宋词一掌打在他后脑勺“要真出点什么意外,你让我们怎么办?”
“多烧点纸钱,好让我们在阴曹地府逍遥快活呗?”
莫醒不以为意,叼着烟笑意粲然。
“还好你这样的阎王爷不收。”宋词头倚靠他肩胛上,轻声问“你那么做,就不怕余佳铁了心去赴死?”
“所以说,这是场赌博,只不过赌的不是钱,是命,还有我在他心底里的份量。”
“赌赢了,他就会知道,世上真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更难熬的事情。你说学校、家里那些屁大点事儿,在死面前算得了什么?”
“只要过了这个槛,剩下的就靠他自己去领悟了。如果还扶不起来,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莫醒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又道“要是赌输了,就当时间旅行者,下回可别再来到这个世上了。”
“那去哪?”
“外太空吧,一辈子漂浮来漂浮去,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宋词轻笑“你做梦。”
杭城下了场磅礴大雨。
路遇皆是泥泞,宋词撑着伞行至车前,拉开车门一股脑钻了进去。
“没淋湿吧?”
宋词摇头,青葱手指拍着衣裳的褶皱。又将湿了半截的头发挽至脑后,显现出巴掌小脸愈是清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