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雨水肆虐着银杏的叶子,发出“沙沙沙”的响声,枝条斜着伸向天空,金黄的叶子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
卿言立在银杏树下,木然的望着在大雨中依然金黄灿烂的银杏,心中却是一片凄凉。
偌大的天地间她竟不知自己可以去向何处,父亲厌她,母亲离去,阿姐瞒她,后母杀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这世间为何就是容不下她?
忽的卿言想起她初见易辞时的场景,易辞独自一人站立在墓碑前,苍茫天地间只有他一人孤单的背影。
那时她便觉得一个人怎么会有那般凄凉的背影,令人不自觉想要走近他,靠近他,想要自他身后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
想要告诉他这世间很好,你不要怕,我陪着你,不离不弃。
风雪化作大雨,卿言站立在雨中突然理解了当时易辞的心境。
世间广阔无垠,苍穹了无边际,可她独自一人,有的只有这孑然一身,眼前一景。
大雨淅淅沥沥下了许久,待到雨歇之时,已到子时,卿言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方走到院门,汐儿便着急的撑起伞向她跑来,将她护在油纸伞之下。
“三小姐,您去哪儿了?让我好一番担心。”汐儿小心翼翼地护着卿言进屋,嘴上絮絮叨叨。
“快进屋换身衣裳,不要着凉了才是,虽说苍峄山灵气充沛,四季如春,可如今到底是冬日里,天气冷得很,若是受了风寒可了不得。”
卿言苍白俏丽的面庞上自进院起便没有过多的情绪,此时听见汐儿关怀的话语,眸中微光闪烁,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若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会高兴吗?
这话她不能问,她也没有责备质问的汐儿的资格。
她今日在雨中立了许久,也思索了许久。
汐儿如今这般处境皆是因她而起,若她没有来到清羽族,也许汐儿便不会受雪夫人胁迫,便不会进退两难,便不会在廊檐下磕的头破血流。
卿言缓缓抬起头凝向汐儿,明亮的双眸仿若蒙了一层烟雾一般虚无缥缈。
汐儿将青丝放了下来巧妙地遮住了额头处的伤口,恭恭敬敬又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过了很久,卿言缓缓展开一个笑容,浅笑道“你去给我煮碗姜汤喝,好不好?”
汐儿闻言一怔,须臾点了点头“好的,三小姐,您稍等片刻。”
望着汐儿离去的背影,卿言扬起的嘴角落了下来,抿成了一条直线。
又过了很久,卿言已然换了一身衣裙,坐在雕花铜镜前望着自己的面容发呆。
看着挺和善的,怎么就是煞星呢?
这面容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是可以为祸人间的人啊,什么占星,什么占卜,根本都是些虚无缥缈,毫无根据的玩意儿。
她若是无祸乱天下的心思,又怎么会成为灾祸煞星呢?
不过她这面容看上去既不像卿兮,也不像慕桑,她是遗传了谁的面容呢?
若是她长的更像她母亲一些就好了,她的母亲和……阿姐,是她见过世间最温柔的人了。
若是她也长的那般模样,或许世人便不会认为她是灾祸煞星了。
“三小姐,姜汤熬好了,您……喝一些吧。”
汐儿的声音自卿言身后响起,打断了卿言的思绪。
她这才注意到汐儿的声音初听着没有什么波澜,细听起来又像是带着些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犹豫。
卿言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渐渐弯起一抹微笑,转身笑着接过汐儿手中的青瓷碗。
温热的姜汤散着热气,烟雾袅袅升起,温度自掌心传往身体各处。
真暖和啊,她想。
温热的烟雾弥漫了面庞,留了一团湿漉漉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