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极殿里的气息有点不同寻常,像是在某个角落藏起了一头凶猛的恶兽虎视眈眈,只等着一个契机发作,这种沉暮让我觉得这头恶兽受人唆使并非一两日,且一旦咬住什么便会永不松口。
皇后坐于正座之上,安之若素的模样,面上没有一丝笑意,“昨儿太后着人来嘱咐我把你早些放出来,说是小戒即可,终究你也没犯了什么大错。”
沈婕妤于阶下行大礼,一袭素琼脂玉色青衫托得她神情疏离而冷漠,一双水眸里婉转着无尽的委屈与不甘,“太后明察秋毫,那日我的确不是有意要冒犯皇后娘娘。”
冯淑仪坐在我对首正悠然的端着茶盏品色,事不关己一般的高高挂起,“那日娘娘到底没问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使绊子想要诬陷沈婕妤。”
我早已料到沈婕妤的事情必定是冯淑仪在太后面前似有若无的说了什么,轻笑道:“冯淑仪这话倒是有趣,沈婕妤向来树敌颇多,若要查起来,又要查到何时,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了礼数到底是沈婕妤的错,即便有人要诬陷沈婕妤,她也是后宫中的老人了,自己竟不知道要小心些,当日沈婕妤已经是请安迟了,却还不回去把脏衣服换了,蓬头垢面的过来污了皇后娘娘的眼睛,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轻叹一声,“我倒是很好奇太后向来颐养天年,极少过问后宫诸事,况且沈婕妤这事并未曾掀起什么浪潮来,太后又是如何知晓的?何以又要插手?可是何人在太后面前碎嘴说了什么?”
庄婕妤轻哼一声,再而卷起袖口轻碰了碰我的手,于旁陪笑唱和道:“谁都知道冯淑仪和沈婕妤向来交好,姐妹情深,姐妹情深,昭仪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我抿嘴笑,“是,”又看向皇后,缓手拍了拍胸脯说,“到底是我小鸡肚肠了。”
皇后嘴角含了一缕浅笑,回看着我说:“自古以来,清者自清,也不必逞口舌之快。”
我点头,“娘娘教训得是,只是娘娘知道的,我性子忍不住事,若我没做过,别人却把屎盆子往我头上叩,我少不得要为自己分辨几句的。”
皇后唇角轻扬,含笑道:“蒙昭仪行事向来清白果断,并非是挑事之人,我自是相信蒙昭仪不会做此等自降身价的事情。”
沈婕妤轻蔑的瞥了我一眼,“巧言诡辩。”
冯淑仪抚胸淡淡一笑,“那日去给太后请安反被问及沈婕妤近况,我就免不得提了一嘴,却不曾想到太后会亲自着人来找皇后商量。”
庄婕妤轻叹一声,“依我看,恐怕不止是提了一嘴吧,”目光灼灼的盯着冯淑仪,“恐怕说得可要尽心尽力呢!”轻笑了笑,“毕竟也并非旁人的事情,淑仪娘娘说对吧?”
我笑道:“庄婕妤这话可就说错了,那是一时忘我,情真意切,被你这么一说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伸手按一按鬓边鎏金的玛瑙孔雀蓝水晶簪子,眸子看向冯淑仪,“听说淑仪棋下得甚好,我那里正好刚得了两瓮上好的翠玉棋子,有空可到婉仪殿赏玩赏玩。”
冯淑仪身子微微一震,双眸颜色冰凉如沁了水的碎玉翡翠,透出一股森森,“外供的翠玉棋子我是见都没有见过呢,恐污了陛下对昭仪娘娘的一片心意。”
一阵清风灌入伴着浓郁的龙涎香气,罗熙缓步走进来,一身玄色龙锦金绣长袍,身子傲然挺直,好似冬雪中凌寒而开的腊梅,坤极殿内除我之外的后妃都已经有许久未见过罗熙龙颜,一时间竟看呆了,皇后忙下来行礼,我次之,后宫妃嫔见了才想起规矩,赶紧一齐跪下,不过一瞬间,就是乌压压的一地罗裙。
罗熙清笑两声,“朕难得过来看看,怎么就都只知道跪着了?”
我没有起来,依旧跪在原地,道:“陛下可还记得曾经送给我两瓮翠玉棋子?”
罗熙含笑道:“自然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