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兴推开灵堂大门,引众人去往佛堂。见屋外站满手下,他皱眉吩咐道“都去佛堂门口见礼罢。”
于是熙熙攘攘几十号人又挤到佛堂门口的天井处,等着见礼。你捅捅我,我戳戳你,互相低声询问“什么礼?”镖师们刚听说此事不多时,意外得很,但再意外也没此时意外,什么礼?不就是停灵三日举幡下葬那点常规的礼吗,侯府难道要求办什么礼?看那个娇娇弱弱的小姐哭得快断气啦,怎么也没个婢女搀扶着?
掌事上前请示,为难不已“掌柜,咱们只有白蜡烛,没有红蜡烛!这……没喜事谁会备这些东西……”
孟执堂毫不在意“有什么用什么,本就不算喜事。”陆正兴唯唯诺诺点头称是。自从他答应的那刻起,镖局好似变成孟执堂说了算,贵族就是贵族,什么都理所当然一般。
很快火把插满天井,把这里照得如白昼一般。橘黄色火光映照孟星澜苍白面庞,给她镀上一层暖色,看起来气色好些。
陆家佛堂虽名为佛堂,实际并不供佛,这么多年只供奉一个牌位陆正兴的结发妻子陆姚氏。因此除了陆家父子,镖局众人从不入内。
今夜特殊,佛堂厅门大开,里面陈设展露在众人视线中。佛堂不大,进门几步距离就是供桌和蒲团,再往里去些是张卧榻。以往陆家二少爷被罚在佛堂反思,常常好几日不能出门,因此这张榻成了他的专用反思之地。除此之外,空空荡荡毫无生气。
陆知川在佛堂门口站立,不理会身后来来去去忙碌的仆人。他望着那张榻出神,事情变成这样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孟星澜今日行为多有矛盾之处,他看不透她,只知这场婚事由她所起,却猜不透她为何执意如此。
若说不想嫁给九王爷,法子不少,比如说早些选定夫家,在圣旨之前走完三书六礼即可,她可并没有这么做,孟侯爷也从未表露过为她选婿之意。可非要说为了报答知辰救命之恩愿意成婚即守寡,他更不信,孟侯爷何许人,怎么可能容自己女儿如此胡来。须知国丧期间办婚礼,触犯的可是国法!
就这么个爱哭胆小的千金小姐,不但把混账性格的知辰收拾得服服帖帖,居然还能说动孟侯爷为她犯天下之大不韪……看不透。
掌事战战兢兢地禀报“掌柜,都准备好了……”他不敢多说一个字,平生第一回见没有新郎的婚礼,说话有些发抖。
陆正兴揽着孟执堂走到佛堂门口,两人站在牌位前,面朝新人。孟执堂往右退开一步,对林栖迟招招手道“栖迟,你也过来站着。你照顾蓁蓁多年,受得起她这一拜!”
林栖迟目光微微一动,心里发热,依言上前站立。他爱怜地看向孟星澜,夜风扬起她的长发,眉目依旧清冷,今夜更多些哀伤。他从未想过要用这种方式把女儿嫁出去,蓁蓁真的想清楚了吗?她以后还能遇到良人吗?难道,难道真的要跟着他们俩老头子过一生?
张掌事因为日常嗓门嘹亮,被安排临时充当司仪。他装模作样咳嗽几声,吸引全场几十人的关注,然后正经八百高声念道“陆知川替代其弟陆知辰行礼——”
“哇……”众人哗然,从未听说还能代人拜堂的。他们相互间低声讨论,皱眉者有之,更多是看热闹的神色。
陆知川和孟星澜站在天井中间,一人白衣,一人素缟,火光披在两人身上,照不出暖意。两人神色木然,毫无即将成亲的喜悦。
孟执堂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猛地大吼一声“孟星澜,你想清楚!”
孟星澜没有回头,背对着父亲坚定无比“爹,我不后悔。”这是她最后的机会,陆知辰留给她的机会。
“一拜天地祖宗——”司仪高声唱礼。
陆知川和孟星澜两人跪下磕头,然后站起转身。
“二拜公婆诸亲——”
林栖迟忍不住喊她“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