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如丝,润物无痕。
一场绵雨唤醒了大地万物,也唤醒了积蓄已久的那份野望。
就在大周使臣志得意满的为梁国正副使双双殒命大齐之时,梁国正使吴坚已然与齐皇达成协议,此刻正心急如焚的坐于马车之中,连番催促着车夫再快些。
吴坚,齐国十日,仿若十年。
恐怕此番出使大齐,是吴坚有生以来最为焦灼的一次。
协议的达成几乎是在屈辱中权衡利弊,又在屈辱中无奈妥协中达成的。
十日,如坐针毡的十日;
十日,丧权辱国的十日。
齐国如扁舟,现实如惊涛,由不得自己啊
吴坚双唇哆嗦,眼泛泪花,双手狠狠握了握装着或许能给予大梁一丝喘息的那份秘密协议。
无奈一叹,双手猛然一松,那份秘密协议坠于车厢之中,随着马车颠簸,展开了无比刺目的条款。
吴坚似不忍直视,紧紧闭上了双眼,两滴浊泪不由滚落而下。
求齐援兵的条件,便是割让边关六州一十三郡。
六州一失,大梁的门户便有如卸去了门栓,此后经年,便只能仰人鼻息的苟延残喘了。
而此刻,大周使者瞧着大梁使团将两位使者装殓入棺,亦是面有哀容,行至近前,轻声安慰使团众人道“诸位节哀啊。两位大人出师未捷身先死,着实令人扼腕叹息,眼下贵国动荡,不妨尽早返回,另作商议为妥啊。”
大梁使者虽满心厌恶此种猫哭耗子的惺惺作态,却出于礼节,也不好恶语相向,亦不多言,仅躬身行礼便不复多言。
瞧着那一队之人呜咽着赶着马车,行出驿站,潘大人内心暗笑道“来前准备了诸多手段,临了却是如此收场,倒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当日午后,大周使团正式开拔,一路向齐国皇都而去。
次日,驻扎于梅州、琼州、潍州的三路人马,陆续向虎踞关集结。
而此刻的大周使者,正一路商讨着此番与大齐的谈判该如何进行,殊不知,大周使团前脚刚跨出,大齐便已然准备磨刀霍霍矣。
车厢之中,正自坐着俩人。
一人自是那潘御史,另一人面容清瘦,神色安然,一袭素色长袍,颇有文士风采,此人正是周太子跟前红人方博谨。
潘御史那满脸的肥肉抖动间绽出一朵油腻至极的笑容,双眼眯缝,畅笑道“博谨,初始于城关偶遇大梁使团,本官尚有顾忌,却未曾想,天助我大周。”
方博谨微微皱眉,扭头望向车窗之外,沿途风光甚是秀丽,可出口之语甚有疑虑“若一切归结于天意,却也未免太遂人意了,博谨总隐隐感觉,此间尚有我等我曾抓住的关键。”
潘御史闻言,笑容一收,轻声道“哦?博谨有何发现?”
方博谨微微摇头,沉吟片刻道“此事进展过于突兀,一人之死若是出于我方有心施为,那另一人便太过巧合了,不对,此事总觉着哪里不对,我们定有疏忽之处。”
而正在此时,远远行来一溜车队。
方博谨眼神紧紧盯着那错身而过的车队,神色渐渐沉下。
潘大人欲开口相询,方博谨摆手打断。
待车队行远,方博谨叫停车驾,落下马车,沿着方才车队离去的方向仔细辨查。
过得半柱香,方博谨复入车厢,不待潘大人发问,便高呼道“陈景!”
一黑衣汉子撩开布帘,探首轻声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方博谨轻声道“命一人尾随方才离去的车队,莫暴露行踪。再命一人,速返大周,告知太子,情况有变,依第二策行事。”
那人拱手道“喏!”
落下布帘,耳边闻得两道马蹄之声,渐行远去。
潘大人轻声问道“博谨可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