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弘文馆,洞照打坟照刨啊。
廉衡肃容再道“诸位庠儒,皆在满一纪之龄之后,才开始入馆听学。而事实上,诸位呢也确实大多在一十五岁以上甚至更长。不难看出,吾等忽视了一十二岁以下或一十五岁以上但基础较弱的学子。因而,师公决定,在书院东侧,另辟几座小讲坛出来,由青蝉、敖顷及诸位仁兄中学识较为广博的庠儒,轮番来当授课先生,互促互进,扩大受教学子范围。”
人群哑静几分,忽然爆发出“好!”“早该这样了。”“舍弟正愁没学习的地方呢。”
亦响起几声乳臭未干的奶音“好嗳好嗳!”“再不用钻洞咧!”“有座位咯有座位咯。”“有先生了有专门先生了!”
廉衡看着人群中忽钻出头的毛孩,微然一笑“好不好呢,都要修。叫诸位留,是想着人心齐泰山移。十四年前陛下修这座书院,供天下士子垂读,吾等十分感念,但如今因扩建此等小事,委实不该再去叨扰陛下,以是,小子就瞒着师公擅自想出了个主意,也就是小子现今,站在这台上目的。”廉衡说时回头,“阿蛮,去把那几个大筐子搬来。”尔后转眸,望向渐渐明白过来的人群,洪亮道,“大家有多少捐多少,一文不嫌少百两不嫌多,长命锁金手镯银链子……祖传玉佩友赠珍玩……什么都可以……最重要的是大家的心意……太子殿下和世子殿下亦会看到大家的心意……”
要说这扩建始末,不过是廉某人兴趣之下跑到他曾钻过的狗洞前蹲守毛孩们想出的。而此有教无类、读书从娃娃抓起的思想本就根植于儒父心中多年,因而当他甫一在崇门耳边叨叨,老先生看眼敖顷和青蝉,只道了句“你二人看好他,莫出乱子,善始善终”,双璧颔首答允,尔后三人围坐一团,细细密密商讨一番,便有了今日这出。
唐敬德逍遥一坐,听着其号召调调,笑骂“真乃一劫富济贫高手啊。”
相里康亦笑“紧敲慢打,终归是一鬼精。”
明晟自然也是轻声失笑,摆了摆袍子便吩咐邝玉,将随侍及护卫身上的所有银钞,及他黄盖车里的那把瑶琴尽数取来。邝玉想说什么终归没说,待他领着侍卫将瑶琴、玉壶玉盅等其他七零八落的金银珠宝钞票子呈送廉衡脚边的大筐里时,小鬼冲锦帐底的太子爷深深一躬,亢声道“小生谨代所有向学儿童,致敬太子殿下大仁大义慷慨捐赠。”
世子府无需多说,尽管明胤那厮静水流深声不出气,但已然大彻大悟的秋廪,兀自领着追影追月,将主子近日忽装载于车内的银壶玉盏,大包小盒地端出来送筐里。尔后又踱近他主子身边,接过世子爷从自己身上一一解下来的、素日从不佩戴的玉佩玉珏玉牌,再次捧送到筐里。
廉衡眼睑一垂低眉一笑,心说牢牢跟着他的暗卫,虽对他生活起居造成了诸多不便,搞得他出个恭都胆战心惊怕露陷,但不可否认亦极有好处——即不管他意欲何为,世子爷都在无声无息替他把着关——这份信任和支撑,堪称珍贵,不啻金玉。
轮到唐敬德那活宝时,其人大步跑讲坛上,不仅连绾髻的玉簪子都拔下来,甚至将他花花绿绿的“外皮”都剥到筐里……在唏嘘声里对自个真是穷尽剥削之能事。
相里康、敖顷、青蝉、蛮鹊……甚至周鼐,鱼贯而上的表演表率,让满院子的簪缨贵胄,无一不得争相效仿。
废话。太子世子都褪尽了身上的珠宝玉饰,你们还能干看着?你们的爹是不想当官了?还是你们不想出仕了?就这样,廉畏冷赶在户部二十个计吏核算出达贵们偷逃税之前,赶在达贵们失血过多而捂紧口袋前,成功搞了场猝不及防的捐赠和来不及细思的扶贫,速战速决地将这场小敲大诈在一个时辰内圆满告终。廉某人看着八大筐的杂七杂八,哈哈哈笑地下巴都差点脱臼。薄暮之中,明胤明晟相视一笑,携唐敬德和相里康望阖庐去,向儒父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