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熟了。
秋剪风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断楼苍白憔悴的脸。他昏迷已经数日,这是第一次开口说话。除了用药之外,这么长时间水米未进,尽管脸上缠了一层又一层的棉布,仍可看出面庞日渐消瘦,却是显得更加清癯俊秀。
秋剪风叹了口气,心中暗道“他和她,果然不是兄妹,是一对好情人啊。”
想到这里,秋剪风默默站起身来,左手胳膊却被拉扯了一下。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还被断楼紧紧握着,想起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由得脸一红,轻轻又扯了两下,却是挣不开。只好慢慢地将断楼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才勉强抽了出来。那皓白如玉的手背上,被握出了淡淡的五个红印。
“谁在里面?”一个声音在门外传来,秋剪风一愣,连忙答应道“是我,来了。”走到门前,将门拉开,门口站着一个灰袍道姑,脸色白净,皮肤细腻,只额头上的皱纹似是刀刻的一般,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返老还童,还是未老先衰。秋剪风看见,连忙欠身道“师姑。”
这人是方罗生和孟若娴的师妹,也是上代华山弟子中唯一一个带发修行之人,俗名似是姓何。年轻时因为一桩风月事而出家,法号仪方,至于是什么事情,却渐渐不为人所提起,秋剪风等晚辈弟子也不好去问,只知道这位师姑脾气极大,连掌门和掌门夫人都惹不起。
仪方看看,阴阳怪气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剪风啊。你不是该去照顾那个青元庄的大小姐吗?怎么,这个人也归你照管了?若瑄呢?”
秋剪风侧身道“弟子此来,就是受了尹柳姑娘的托付来看看的,临时和若瑄师妹换一下,她现在在照看尹柳姑娘。”
仪方道“那让若瑄过去说一声不就行了,还非要你过来看一下?”秋剪风略显为难,低声道“尹姑娘非说,她只信得过我,所以……”仪方突然大叫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这美人不光是男子喜欢,连女子也喜欢啊。”
秋剪风怕仪方再说些什么怪话,连忙道“师姑,师父今天去送钱庄主,可是送完了?”
仪方甩一下手里的拂尘,哼一声道“可不是送完了怎么样?要我说啊,师兄这连着好几天可真是累坏了,就说那帮女真鞑子吧,死人给挖坑埋了是应该的,可活人你给点钱给点粮食打发了也就算了,还非要一户一户地上门安抚,盖房子、买地。女真人好几千,咱华山派能有多少积蓄?经得住这么造作。这还不算,还要和他们一起,按照女真人的什么……什么萨满的风俗一起安葬亲属,你说这堂堂一派掌门,算怎么回事嘛……”
仪方一张开嘴,就开始不断地絮叨起来,秋剪风也不插话,就静静地听着。仪方继续道“还有你说,那个什么白虎庄、药王峰还有关中红门,大家一起受骗的嘛,干嘛赖在咱这里蹭吃蹭喝好几天啊。孟若娴也是,还掌门夫人呢,这点事都帮不上忙!”
仪方撇撇嘴,伸伸胳膊道“有什么敢不敢的,这场仗打得啊,各个堂口弟子都有损伤,就你没事。说起来还真有意思,说是让你带人守隘口,结果呢,打着打着发现打错了,你和你手底下这帮小丫头们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秋剪风脸色有些难堪,轻轻道“这……这是掌门的安排……”
“说得没错,自然是掌门爱重啊。哪像我啊,都是做师姑的人了,打仗的时候还是要冲锋陷阵,打完仗了,还要做粗活累活。唉,没办法,谁让咱没长一张举世无双、人见人爱的脸蛋呢?别说掌门了,我一个出家的女人见了,也是怜爱得不得了啊。”
仪方声音尖细,话语中满是嘲讽和妒意。秋剪风不知该说什么,脸色涨红。忽然,对面的庭院中传来尹柳的高声叫嚷“秋姐姐怎么还不回来,你快去看看!快去看看啊!”
秋剪风立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对着仪方欠身行个福礼道“尹姑娘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