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的一下,完颜翎站了起来,抹抹眼睛道“那闲不住大师,你快点给诊诊看!”忘苦抚须大笑,坐在床边,给断楼诊脉。
赵钧羡好奇道“完颜姑娘,你怎么叫忘苦大师什么‘闲不住’呢?”忘苦道“这是几年前的一番缘故,我本是随口一说,翎儿反倒记住了,也算是一番奇缘吧。”
一边说着,一边在断楼的腕上搭了一会儿,道“嗯,从脉象上来看,你的五脏虽然还未归位,但创痛已然修复。待十二个时辰之后,再服一粒,应该就无恙了。”
众人都是欢喜,完颜翎长舒一口气,坐在了断楼身边。断楼伸手抹去完颜翎脸上的泪痕,温言道“好了翎儿,你看,闲不住大师都说没事了。快别这样了,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你刚才哭的时候,我这心里可疼了。”
“呸!不羞不臊的。”尹柳小声嘟囔着。然而,当听到“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这句时,蓦地想起数年前,自己和断楼的初次相逢的场景,一股怅然若失之感涌上了心头。
断楼看看人群中少了凝烟,问道“我四嫂呢?”尹节道“哦,凝烟姑娘在隔壁歇息,她动了些胎气,不过已经请郎中看过了,没什么大碍。纪老夫人正在照顾她,你放心吧。”
“纪老夫人?”断楼一怔,忽觉这四周的格局十分熟悉,“这家的主人,可是叫纪榭轩纪老先生?”尹节讶道“是啊,是羊帮主将我们带到这里的,说是他的一位老朋友。”
“哎呦恩公,你醒过来了?”一位老先生走了进来,清癯的脸上满是憔悴,但望向断楼的眼中却掠过一丝惊喜,正是纪榭轩老先生,后面跟着羊裘,讶道“纪老爷子,原来你和我这位小兄弟认识啊?何不早说?”
纪榭轩道“哎呀,羊帮主你送恩公来的时候,他那副样子,我那还来得及说这些。后面又着急忙慌的,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断楼站起身子,对着纪榭轩深揖道“多谢纪老先生收留,救命之恩,没齿难忘。”纪榭轩连忙上前扶住道“哎呀恩公,你这是说得哪里话?要不是恩公你出手相助,我纪家的祖坟到现在都不得安宁啊。现如今不过举手之劳,哪里值得恩公一个谢字?”
这一番对话下来,完颜翎、尹柳、尹节和赵钧羡也就都明白了。断楼当年千里追击滚地五龙,为的就是这家纪老夫妇了。
忘苦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因得善果,善人有善报。”
完颜翎问道“唉对了羊帮主,你又是怎么和纪老先生认识的?又怎么会到这里来?”
羊裘道“嗐,这话说来可就长了,老叫花子嘴笨,不会讲故事,那就长话短说了。”尹柳撇撇嘴道“哼,长话短说,还说了这么多废话!”
羊裘笑道“尹大小姐好一张利嘴。”并不以为意,继续道“那是六七年前了,老皇帝和小皇帝还没有被……嗯,反正就是大宋的都城还在汴京的时候。老皇帝赵佶说什么,叫花子太多,有损皇家威仪,我呸!要不是他整天只想着写什么鸟字,画什么鸟画,去窑子里抱着光屁股的女人睡觉,国家大事连个屁也不管,哪来的这么多叫花子……”
丐儿们都没什么文化,说话不免粗鄙了一些。尹节皱皱眉头,尹柳闹红了脸,赵钧羡轻咳两声,完颜翎掩口而笑,断楼则是无奈地摇摇头。
羊裘却是浑然不觉,继续说道“当时啊,那个周淳义还是一个小小的巡防营副官。为了讨好皇帝老儿,居然在施舍给叫花子里的粥里下毒。我气不过,就去找他理论,没想到这小子武功高得很,幸亏纪老先生不嫌弃老叫花子,让我躲在锅台之下,不然老叫花子这条命,就拿去给野狗填肚子了。”
纪榭轩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笑容中却带了一丝悲苦。
羊裘叹口气道“叫花子不懂四书五经,可也知是非善恶。那日是我鲁莽,在得月阁没说清楚就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