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楼听了,轻笑着捉住完颜翎的手,戏谑道“怎么,你终于开悟了,也要去当小道姑了吗?”完颜翎白了他一眼,叹口气道“我是说前天晚上和岳飞的谈话。这两天我总是想,越想越觉得,以往自己对两国战和的考虑,总归是太浅薄了。”
断楼点点头道“是啊,咱们两个凑成一对浅薄,当真是天造地设呢?”在完颜翎脸上一吻,便想拥她入怀。他们早已严令,任何人不经允准不得入内,因此也不怕被谁撞见。
完颜翎心中一荡,却蹙眉推开断楼道“别闹,我同你说正经的事情呢。”断楼只好悻悻作罢,道“那好,你说吧。”起身为完颜翎倒碗清茶。
其实,断楼聪明绝顶,焉能听不出完颜翎是在认真思虑?只是他素来不喜欢思考这些烦忧的问题,也就佯装不知了。完颜翎道“从生下来之后,我就跟着父皇四处打仗,总觉得辽兵可恶,该打该杀。后来,又和你一起走了这许多地方,觉得宋人好可怜,不该打他们。那个时候,我就只就觉得打仗是一件坏事,也没什么烦恼,也没什么疑虑。”
见完颜翎目色感伤,断楼问道“后来呢?”完颜翎道“后来,咱们一起到了白虎庄,听了钱师伯的话,我才明白。原来许多人并不喜欢说辽人、金人、宋人、西夏人、大理人、波斯人,而喜欢说契丹人、女真人、汉人、党项人、摆夷人和色目人。可是咱们女真人哪有那么多,军中十个倒有五六个汉人。还有那宋军中,更有许多是黎人、越人,尤其能征善战。两国打仗,怎么就成了异族之争了呢?”
断楼搂着完颜翎的肩膀,柔声安抚道“不过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挑拨教唆而已,翎儿你又何必如此伤神?”心中却暗暗自责道“翎儿有这般烦恼,我却从未问过,甚至也没发现过,这丈夫当真是太不称职了。”
完颜翎点点头,续道“是啊,可那时候我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想了。直到半年前,我听见冷师父和那些蠢材掌门们辩论,总算大略想通了这件事情。其实百姓之间哪有什么谁看不起谁、谁恨谁?当年咱们女真人、汉人、蒙古人都住在一起,不也是其乐融融的?偏偏那些皇帝老儿们,自己想要打仗,可又不好意思直说,便要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说要驱除番狗,我说要杀尽汉猪,这仗便可以打了。冷师父说得对,不管中原还是西域外邦,平时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人,一说到要排除异己,就兴奋得嗷嗷叫,比疯狗还要精神!”
断楼叹道“人天性如此,强改不得。不过你既然已经明白了这一点,那还有什么可烦恼的呢?”完颜翎道“还不是怪你!”断楼一愣道“怪我?”
完颜翎道“是啊,本来我都觉得,打仗乃是世上最无聊的事情。可那天你非要和岳飞说什么撤军的事,让人家讲得哑口无言,我也听懵了。”
断楼黯然道“是啊,那天是我考虑不周。”心想道“民间不许私刑报复,是因为有官府管束。可一国被另一国欺负了,却去找谁主持公道?难不成大金和大宋打仗,再去把蒙古请来?那无非是三拨人一起打仗而已。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完颜翎摇摇头道“不,你说得很对。其实若只是岳飞的话,我也不至于烦恼太多。当时咱们大金欺负大宋,现在咱们不行了,却去指责人家兴兵祸民,确实太不妥当。倒是你最后问他的那两个问题,让我想到现在,终究都弄不明白。”
断楼叹道“汤武革命,诛灭无道,自古颂之。可一国之内乱,却由别国去打理,似乎又太过别扭。君子爱民,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可要替别国的子民去抵抗自家的军队,又当真是忠义难两全了。”
完颜翎见断楼摇头晃脑,连说话也有了些之乎者也的味道,噗嗤一笑,伸手捏住断楼的嘴道“好了好了老学究,你又来了!”断楼拿住她的手腕,也笑道“我再老学究,也还是不如你。那天晚上,你就一句‘天下没有皇